青龍舉辦壽宴的大殿中,光幕未散。

    朱雀說着當年之事,坐在座中擡手一揮,光幕上原本映出無盡淵外的景象就變了,化作了三百年前一派喜氣的南園。

    她的玄光幕可以照出過往,櫻兒就是在上面看到了情郎的所作所爲。

    任嫣然先一眼見到了做新郎打扮的晉堯,整個人猛地一震。

    她的目光在這張俊臉上停留許久,再轉頭看向站在上首的屍煞晉堯,然後又再轉回來。

    渣中自有渣中手,一渣還比一渣高,她今日已經見過廣蒼派少主,沒想到還能見到比他更厲害的渣男。

    昔年容貌未毀的晉堯公子,不愧是高師兄的偶像,是三百年前跟她爹齊名的世家公子。

    任嫣然不得不承認,光看這張臉,確實可以跟她幾位爹一戰。

    殿中,夜遲衣轉身,朝着光幕上出現的人影看去。

    衆人也盡皆朝着玄光幕看去,在上面見到了昔年的朱雀,曾經的滄浪仙子。

    上首,朱雀也在望着玄光幕中映出的自己,見當年的自己穿着一身嫁衣,臉上尤是不敢置信之色,沒有想到一個女子還不是結束,她與晉堯之間竟然還有第四人。

    同先前進來的這個名喚仙兒,張揚如火的女修不一樣,第二人看起來嬌柔嫵媚。

    雖然也是一名女修,修爲不弱,但是一看就讓人心生憐惜。

    她走進園中,在方纔第一個女修身邊站定,一雙美目盈盈地看向滄浪。

    “見過夫人。”比起第一人,她甚是懂禮,對着滄浪先福了一福,然後纔看向晉堯,說道,“柔兒原本也不想來,只不過怕郎君娶了夫人,便從此忘了我。”

    荒唐,這一幕是何等的荒唐。

    哪怕是隔了三百年時光,坐在這殿中見到雲天宗與廣陵王氏聯姻之日發生的這一幕,殿中衆人也替玄光幕裏的滄浪仙子感到不值。

    夜遲衣立在原地,看着當年的師姐被晉堯這樣相待,心中已經燃起怒火。

    再想到若是師尊知曉一切,只怕心境無法維持,就算踏平廣陵王氏,與世家一脈開戰,他恐怕也在所不惜。

    只是玄光幕中,滄浪置身與晉堯成婚的南園裏,卻只有她一人孤獨地面對這一切。

    這第二個自稱柔兒的女子一現身便已經點明瞭自己的身份——她是晉堯的情人,是他的紅顏知己。

    她這一步示強很聰明,比起前一個看似強硬的仙兒更加直接地向着滄浪發出了挑釁。

    晉堯見到她們,俊美的臉上神色不變,但是目光中卻隱含了一絲責備:“你們來了,那她們幾個也來了?”

    “來了。”仙兒沒好氣地道,“你成婚的大好日子,大家怎麼能不來?”

    她的話音落下,園外就再次出現了四個身影。

    園中一片安靜,可是殿中卻是響起了一片驚呼——

    居然還有?!

    因爲光幕中的滄浪仙子還是昔年模樣,是義父的小師姐,任嫣然愛屋及烏,而且代入感極強,手上的酒壺當即就被她給捏碎了。

    ——王八蛋!

    ——在十萬大山底下是捅得他輕了!

    錦衣青年被她搞出的響動吸引了目光,見到她手中的酒壺碎片跟流淌的酒液,只無語地掀過了桌布給她:“擦一擦。”

    這後面來的四人皆是女修,修爲有深有淺,姿容美麗,各有千秋。

    滄浪心中已經一片寂然,看着這六個女子,再想起與身旁男子從前種種,皆化作惡心。

    而且——她的目光在晉堯的父母身上掃過,在滿場賓客乃至園中下人身上掃過,他們對這般荒唐之景沒有半點意外,明顯早就知道這幾個女子的存在。?

    甚至今日晉堯要這樣瞞下她們幾個的存在,與自己成婚的事,他們也是知道的。

    不光知道,他們還願意幫忙遮掩,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晉郎。”

    轉眼,這四個女子已經來到了他們面前,四道不同的嗓音喚着晉堯。

    見事情已經敗露,無法再對着滄浪隱瞞下去,晉堯對着齊齊出現的她們也不能如何責備,只能看向滄浪:“滄浪。”

    他兩手握着她的肩膀,把她轉向了自己,一雙多情的眼眸一如往昔地看着她,“今日是你我成親的大好日子,我原本想要等我們成親之後再把她們引見給你。”

    任嫣然再次實名怒罵——王八蛋!

    在他說這話的時候,這六個風情不同的女子就站在他們面前。

    滄浪見晉堯將一隻手從自己肩上移開,指向了她們,“這是仙兒,這是柔兒,方纔你已經見過了,還有玥兒,珠兒,婉兒,阿羅,她們都是我的紅顏知己。我已經準備在與你成親之後,將她們也迎入門中。”

    她幾乎以爲是自己聽錯了:“把她們也迎入門中?”

    世家行事,果然是與仙門有着天淵之別。

    她原本以爲在成婚之日見到夫君的情人上門,已經是足夠的奇景,現在聽見晉堯的話,看到他臉上坦然的神色,她才知道他們廣陵王氏還能怎樣更羞辱於她。

    她擡手掀起了自己的蓋頭,沒了這層紅紗的遮擋,感到自己真的是第一次看清面前這個男人。

    喜娘在旁想要說新娘子不該自己掀蓋頭,可是看着新娘子的神情,她就知道今日這樁親事大概是繼續不下去了。

    滄浪調轉目光,朝着面前站着的六女看去,見到她們的神色不同,有的挑釁,有的淡然,但是今日出現在這裏的目的卻是一樣的,都是要來向自己示威。

    她一個個地看過了她們,然後才收回目光看向晉堯,語帶輕嘲地問他:“把她們也迎進門,你是想要讓她們當你的平妻,還是當你的妾室?”

    隔着三百年時光,夜遲衣聽見她這樣開口,便知道自己的師姐已經是在怒氣崩潰邊緣。

    只不過她從小休息雲天訣,如今已經到了高深境界,哪怕再生氣也好,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也依舊平靜,身上氣機也不會波動。

    晉堯雖與她相處多時,更共同經歷生死,見過無數風浪,但卻依然沒有了解自己的心上人這一特殊之處。

    他見她不似想象中那樣生氣,或是悲憤流淚,只當她是愛自己至此,就算心中不願,也能夠接受這一點。

    因此,晉堯越發柔和了目光,擡手將她一縷亂掉的髮絲挽回耳後:“廣陵王氏的少夫人,始終只有你一個,我的妻也唯有你一人。”

    見到他的動作,聽到他對滄浪說的話,這六個女子眼中都浮現出了嫉妒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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