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多錯誤。

    這個黃衫少女確實是新手,從她出牌的速度就看得出來,她連牌局的規矩都是剛剛纔弄懂。

    他們出牌她就迷迷茫茫地跟着出,給她發牌她就接,可是真的就好像這個身懷鳳羽的少年說的那樣,新手運氣好,她從坐下來開始就一直贏。

    打了幾輪之後,桌面上的那些萬年冰魄,孽龍內丹、牛夫人的嫁妝都堆到了她的面前。

    任嫣然拿着手裏的牌,看着這些堆到面前的東西,一臉的不敢置信。

    她忍不住傾向身旁的人,“這些都歸我了?”

    “對。”紅衣少年看了一眼她的戰利品,似真似假地道,“看來是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任嫣然有些不好意思,卻也覺得困惑,自己的伴遊對牌局的規則明明那麼熟悉,可是在剛剛的牌局之中,他卻一直沒有贏過。

    他壓出來的那根鳳羽已經在牌桌上輪轉了一遍,在這一局結束的時候,三個大妖就眼睜睜地看着這根鳳羽也歸入到了任嫣然面前的那堆戰利品裏。

    “嚯!”

    在席中觀戰的妖修們忍不住發出了低低的驚歎。

    他們是先前就看着這牌局的,親眼見着這三個大妖是怎麼無往不利,生生把那頭生牛角的大妖拿出來的所有賭注都贏走的。

    魚頭也瞪圓了眼睛,這小姑娘看來不僅能旺旁人,她自己的運道也很不得了啊。

    他放下心來,聽身旁的人不無嫉妒地道:“這個小姑娘的運氣也太好了吧?”

    “是啊,她這一晚上贏走的東西,抵得上你我幾輩子的修爲了。”

    “可她是人族的修士啊,拿到這些東西有用嗎?”

    隨着她面前的東西越來越多,三個大妖面前的東西卻越來越少。

    輸光了贏來的籌碼,把自己拿出來的東西也都輸了出去,那臉上生着鱗片的大妖跟另一個虎背熊腰的大妖還好,可是尾巴甩來甩去的蛇妖卻沉不住氣了。

    任嫣然拿到了牌,垂目見到那《修羅道兵法門》的玉簡已經在自己手邊了,正想着是不是該下桌不賭了,就聽到左側的人“砰”的一聲拍了桌,震得桌上放着的那些東西都跳了跳。

    她頓時擡起頭來朝着他看了過去,在她身旁的紅衣少年也掀起了眼皮。

    只見蛇妖兩手撐着桌面,眼睛變成了蛇類的豎瞳,伸着分叉的舌頭嘶嘶地道:“你是不是作弊了?!”

    觀衆席上的妖修一陣騷動,而在牌桌上給他們發牌的那雙手也停了下來。

    任嫣然:“……”

    她巨冤。

    她連牌都還沒完全搞懂呢,還作弊?這也太看得起她了!

    而那蛇妖見她這樣的反應,認定她是心虛,頓時朝着前面一撲。

    任嫣然就見到他的脖子像蛇一樣伸長,上面生出了花紋,越過了牌桌頂着頭伸到自己面前。

    “……”

    雖然知道自己的神魂在這裏是受保護的,不會被這輸了錢就惱羞成怒的蛇咬傷,但這個畫面給人留下的心理陰影實在是太大了,她甚至沒來得及閉上眼睛!

    “糟了糟了——”

    魚頭急得不行,他坐在這裏都感覺到從那大妖身上輻射出來的威壓了,更何況是離他那麼近的任嫣然。

    他正想着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救她,就感到整個空間猛地搖晃了起來。

    “怎、怎麼回事?”

    無論是他們坐這個位置,還是正中的牌桌,又或者牌桌上方的燈源都在猛烈地震顫着。

    “地、地震嗎?”

    那雙發牌的手彷彿也有些驚慌失措,緊緊地攥在一起,朝着左右轉去,像是在找這震感的來源。

    那化出了原相來恐嚇任嫣然的大蛇兩手撐在桌面上,也愣住了。

    無憂城向來是穩固的,怎麼可能會有地震這種事?

    本來被他醜得閉上了眼睛的任嫣然此刻聽到周圍的動靜,睜開了一隻眼睛朝着左右看去。

    她在風暴眼中,對這陣駭人的震顫沒有什麼感覺,還在想着這是什麼了,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說道:“沒事沒事,大家放心。”

    ——厲霄!

    任嫣然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到自己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邊。

    回到無憂城,厲霄河依然穿着他慣常穿的藍色,只不過這身衣袍與無憂城的畫風如出一轍的華麗,比起她在十萬大山之下第一次見他的時候質感不知提升了多少。

    一見到他,任嫣然就安心了。

    大傢什麼關係,同生共死那麼多次,他作爲無憂城的第四把交椅,還罩不住自己嗎?

    在她看過去的時候,她身旁的紅衣少年也看向了從門外進來的人,眼底隱隱要爆發的金輝重新平寂了下去。

    這陣讓牌桌前的三個大妖都忍不住抓住了扶手穩住身形的震顫也跟着平息了下去。

    “三堂主?”

    “居然驚動了三堂主!”

    厲霄河表面看着鎮定自若,殊不知後背被他師兄踹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

    他迎着師尊的目光,硬着頭皮走了進來,他們剛剛跟過來,看着師尊的化身帶着任嫣然到處去玩,然後又進了這裏,因爲她看中了桌上的某樣東西,就帶了她上桌。

    他看着少女連牌都還不懂,可是卻一直贏,看她臉上的表情變化都覺得有意思,更覺得印證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如果不是這蛇妖這樣放肆,引得師尊要發怒,誰敢現身打擾他師尊沉浸天倫之樂?

    而且看到師尊發怒,他的師兄也是半點都沒有兄弟愛,直接就把他朝着這個方向踢了過來。

    應九幽也是不打算和他同甘共苦,只讓他一人面對着疾風驟雨。

    “原來是三堂主來了。”桌旁的三個大妖見到厲霄河,態度與見到任嫣然完全不同。

    雖然厲霄河的修爲境界也沒有高到讓他們放在眼裏的地步,但他是無憂城城主的關門弟子,地位不一樣。

    而且現在樂城主不在,他的大弟子白飲川也不在,二弟子孔奕又不管賭坊的事,只在他的光明堂研究醫術藥方,厲霄河可以說是無憂城的主事人了。

    對他們的招呼,厲霄河也自若地迴應,任嫣然看着就覺得這體驗很新鮮。

    她見過的厲霄河狼狽的樣子,昏迷不醒的樣子,還有在危急關頭帶着她狂奔的樣子。

    現在見到他這般運籌帷幄,同從賭坊中的大妖談笑風生,總算是見到了他無憂城關門弟子的排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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