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嫣然聽他們壓抑着憤怒問道:“敢問夜谷主,伏擊我等的若不是他們,那會是誰?”
他們比林家的少女有禮貌,只不過他們就想知道,到底誰纔是殺了他們長輩的真兇。
夜遲衣迎着他們的目光,緩緩地道:“無盡淵不過是仗着法寶之利能夠打開裂縫,又有某種辦法可以提升自己的力量,所以才能突襲雲天宗,帶走吾女,又在路上順利伏擊了你們顧家跟林家。”
不錯,這纔是合理的解釋。
各大仙宗的執掌者心中都表示贊同。
畢竟襲擊兩邊的如果是同一批人的話,不會一邊大張旗鼓,另一邊卻趕盡殺絕。
而夜遲衣是唯一去過無盡淵,和無盡淵交過手的人,以他的眼力,既然這樣說了就不會有錯。
——可問題就在於,這句話不能由夜遲衣來說啊!
他一說,聽在這些正在悲憤中的世家子弟耳中——
尤其是那本來就敵視他,認爲他跟已經投入無盡淵的滄浪仙子仍舊存有舊情的少女耳中——
只會覺得他這是在爲無盡淵開脫,到了這個時候還要回護他師姐。
任嫣然就很扼腕沒有站到三爹身邊去,在他開口的時候阻止他。
“怎麼不可能?”她看着那林家的跳蚤再一次跳了起來,對自己的三爹怒道,“如何不可能?難道這世上還有第二個無盡淵,還有這樣的餘孽跟我們六大世家有仇,要在我們前來玄天劍派準備商討剿滅無盡淵的時候於路上埋伏我們嗎?”
任嫣然:……怎麼就沒有呢?!
我現在都想在你回去的路上埋伏你了!
“如何沒有?”
想罵人的是任嫣然,開口的卻是軒轅奪。
他站在女兒身旁,沉着一張臉看這些沒用的世家子弟,“你們六大世家行事霸道,這些年在金光大陸結了多少仇?”
仙門還可以說廣開山門,海納百川,無論是什麼層次的修士都有機會進來修行交流,可是世家那就是全然的壟斷了。
他們只以血緣爲紐帶,與他們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不能進去,也不可能分走他們的資源和功法。
爹一開口,任嫣然當即就沒忍住,跟着道:“有人在暗中想要暗算你們,想要在這個時候把鍋甩到無盡淵頭上怎麼了?你不是立刻就中套了?”
“你——!”
“我什麼?”任嫣然現在就是後悔沒有跟應九幽學那個啪的一聲就能把她嘴堵住的法術。
她一個人安靜了,那整個世界也就安靜了。
蘇秦按住了還要說話的林家少女:“靜兒。”
剛剛她那樣說話的時候,身邊沒有人會來攔,因爲他們心中也跟她一樣,認爲雲天宗首座在迴護那個屍家餘孽。
但是蘇秦比他們清醒。
見她這樣被仇恨衝昏頭腦,要說出更加不可挽回的話來,他拿出了世家之首的繼承者應有的魄力,對着她訓道:
“夜谷主是前輩,軒轅前輩也一樣,你身爲晚輩,沒有這樣同前輩說話的理。”
任嫣然忍不住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目光,拎得清啊這!
“蘇秦哥哥!”林家少女被他打斷,只急切地轉向了他,“我——”
蘇秦擡起一隻手,果斷地止住了她的話,然後才轉向夜遲衣,對他賠禮道:“夜谷主,方纔靜兒言語之間都有冒犯,晚輩在這裏代她賠罪。”
“本座不在意。”夜遲衣搖了搖頭,目光在他們身上掃過,“事實上,即便六大世家今日要單獨結集起來去攻擊無盡淵,本座也不會攔着。”
這是他師姐種下的因,自然就要承受這樣的果。
只不過像這般張口閉口就要審判她,將廣陵王氏滅門之過全部算在她頭上,雲天宗是絕不允許的。
而想要雲天宗來審判他們的前任首座之女,亦是不可能。
“這件事是廣陵王氏有錯在先,就算是今天金陵王氏的人來,要爲他們主家討回這個公道,本座也還是那句話——
“不是不能討,而是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資格,有沒有這個立場來討。”
夜遲衣說這番話的時候,渡劫期修士的威壓自然地流露了出來,讓那先前因爲他沒有動怒就覺得是雲天宗理虧,自己能夠隨意發泄的林家少女蒼白了臉。
雲天宗之主發怒,各大仙宗也只能安靜地看着,不能插嘴。
直到見兩邊的衝突平緩下去了,陸衡纔再次出來打圓場,說道:“夜谷主說得不錯,這個筆賬就算要算,那也是王家的人跟滄浪仙子的事。”
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襲擊蘇家跟沈家、顧家跟林家的究竟是不是同一批人。
如果在暗中是有兩批對手,那麼他們要做的防範就完全不一樣了。
“正是此理。”
各大仙宗的執掌者也紛紛點頭。
任嫣然看到那林家少女的表情仍舊是憤懣的,顯然覺得這是各大仙宗聯合在一起來壓迫他們。
但是現在蘇秦一來,四大世家的年輕一輩就自然以他爲馬首是瞻,她跳得再高也沒用。
在沒有別的長輩到場的情況下,他的態度可以代表四大世家態度,也能夠壓制得住他們。
蘇秦自己也明白這一點,他轉頭看向了他身後的世家子弟,對他們說道:“陸掌門說得不錯,現在這個時候我們一定要保持冷靜。”
從方纔他們過來,夜遲衣不顧自己的傷勢,同雲天宗弟子一起出手爲他們治傷就可以看得出雲天宗首座的爲人。
在滄浪仙子重回人世以後,他衣袍上的兩朵花無增無減,就是證明。
蘇秦沉聲,“仙宗的各位前輩不是我們的敵人,在這時若聽憑仇恨主宰理智,先與仙宗生了嫌隙,不光報不了今日之仇,還會連累族中的其他人,落得親者痛,仇者快。”
“蘇兄說得不錯。”那同樣在顧家的年輕一代中地位不低的顧家子弟亦是說道,而已經恢復過來的林家子弟也點了頭。
最後,沉默不語的沈家子弟也開口道:“這些恩恩怨怨我們並不想管,我們要復的只有今日之仇。”
蘇秦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對他們一點頭。
任嫣然見他掌控了全場之後,又再看着那林姓少女,“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