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人,無憂城之主,樂天仇。

    作畫者,她孃親,青鴻仙子任心緣。

    任嫣然的大腦被震撼得一片空白,但是身體卻自動走上前來,下意識地擡手想要觸碰這幅畫。

    這畢竟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接觸到的第二件她孃親留下的東西。

    第一件是她的青霜劍。

    她仰頭,再次看過畫上面的線條,這幅畫的畫技是真的好。

    歡飲達旦之後,還能夠有這麼穩的筆觸,能夠這樣清晰的畫出她眼前的人,她娘真的是個大觸啊。

    在堪堪要觸碰到畫中人衣角的時候,任嫣然清醒過來,手在離畫面還有兩寸的地方停了下來。

    不不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窺見她的孃親跟無憂城之主過往的一段情,她眼前第一個浮現的不是別人,而是她二爹跟三爹。

    面前這位無憂城之主跟她二爹三爹是截然不同的美男子,卻符合她娘一貫的審美水準。

    如果現在身陷父輩修羅場之中的不是她,任嫣然都要面露羨慕地感慨一句——

    她真是個花花仙子,吾輩楷模。

    可是,看着這幅畫,想到自己在無憂城受到的優待,再想到今日收到的這些禮物,這明顯就不是給初次見面的晚輩的待遇,更像是……

    任嫣然掐斷了思路,不敢再想下去了。

    身爲孤兒,她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還會因爲爹太多而煩惱。

    只是,她終究忍不住將手輕輕地放在了畫中人那緋紅的衣角上。

    下一瞬,這畫上光芒一亮,她儲物戒裏放着的那枚紅色玉佩也跟着亮了起來。

    “……什麼?”

    站在畫前的還沒來得及放下手,就見到畫中人身上的緋紅衣袍凝成了一道鳳凰虛影,脫離了畫面,朝着自己衝了過來。

    一聲鳳鳴,她閃躲不及,那道鳳凰虛影就自她的眉心透體而入。

    被這力量一衝擊,她猛地朝後仰去,但卻沒有倒下,而是漂浮了起來。

    任嫣然:“???”

    她轉頭朝着四周看去,下一瞬,就見到身上騰起了金色火焰,緊接着整個人都猛烈地燃燒了起來!

    梧桐行宮中。

    圓機吃了兩顆龍涎果,本來就圓滾滾的肚子撐得越發的圓。

    它正站在一個精緻的架子上梳理自己的羽毛,忽然感到從行宮深處騰起了一股強大的氣勢。

    小山雀一下子擡起了頭,這股屬於上古神鳥的威壓令鐫刻在它神魂裏對鳳凰本能的敬畏復甦,腳一軟就從架子上滾了下來。

    而在玄天劍派的千峯萬壑中,一片飛鳥啼鳴。

    在這裏已經生出了靈智的禽鳥全都擡頭望着這個方向,本能地朝着凌霄峯曲下了身子。

    凌霄峯上,梧桐木瘋狂燃燒!

    整座行宮之中蘊含的龐大精純力量都在朝着一處瘋狂涌去!

    行宮深處,佈置清雅的寢室裏熱浪滾滾,任嫣然身上的劍袍已經被燒掉了,露出底下的羽衣。

    原本淡青色的羽衣在火焰中變成了紅色,她的髮簪遲了一步也化成了灰燼,令她原本梳成雙螺髻的頭髮散落了下來,三千青絲浮於身後。

    她眉心那點鳳羽印記也在瘋狂燃燒,化作了焰光,這種力量充盈身體的感覺……

    漂浮在空中的人一張嘴,從喉嚨中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啼鳴!

    ……

    昭明峯,八大仙宗、六大世家齊聚於此。

    無盡淵肯定是要對付的,對方已經再三挑釁,而且又抓了襄陽顧氏和燕雲林氏的族中高手,眼下關鍵是要怎麼下去。

    馭獸宗宗主萬雲飛提議:“取道酆都如何?”

    陸衡搖了搖頭:“取道酆都就要卸下九成修爲。”

    否則酆都之主不會讓他們下去,而至於結果會怎麼樣,看重傷的雲天宗首座就知道了。

    不卸掉九成修爲他們都不一定能搞定無盡淵的人,要是卸了,不就等於下去送人頭嗎?

    萬雲飛訕訕地摸了摸後腦勺。

    金陵王氏少主作爲最想要打下無盡淵去找朱雀算賬的人,此刻坐在昭明殿中,懷抱着他的劍,想也不想就道:“讓各大仙宗跟世家的精銳都聚集在一件洞天法寶之中,然後由一人帶着從酆都下去不就成了?”

    即便是鬼王,也不可能看穿洞天法寶。

    只是一人卸掉九重修爲,於戰局也沒有什麼影響。

    而且——

    他看向夜遲衣,眼前不就有一個現成的失了九成修爲,對幽冥不構成威脅的人在嗎?

    世家子弟中不少人雖然覺得他仗着請了無回劍來,就敢這般對着雲天宗直接發難實在是瘋得很,但聽出了他這話隱含的意思,卻也有忍不住點頭贊同。

    實際上,如果不是念着夜遲衣是現成的人選,可以帶他們下幽冥,去無盡淵,金陵王氏的少主都要旗幟鮮明的反對雲天宗參與這次圍攻。

    在他看來,雲天宗與他們意見相左,雖然嘴上說着不會阻礙他們向滄浪尋仇,要她承擔自己結下的因果,但是難保不會在關鍵時刻反水,捅他們一刀。

    若是這位雲天宗首座識相些,帶他們下去,爲他們引路,他們還可以不把雲天宗摒除在外。

    各大仙宗亦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們看這些世家子弟臉上的表情,明顯也是存着這樣的念頭。

    而金陵王氏的少主坐在那裏,謝何問就坐在他的身邊,雖然看着依舊對外界毫無感知,身上也沒有絲毫生氣,但是想到方纔他阻止金陵王氏少主傷任嫣然的那一劍,衆人就知道他是聽得到他們說話的。

    見他沒有對這句話做出任何反應,坐在上首的陸衡在心裏嘆了一口氣,把目光投向了夜遲衣。

    結果轉來轉去,這件事裏最爲難的部分還是落在他身上。

    眼下世家跟仙門能不能談攏,會不會再起衝突,就全看他的態度了。

    站在蘇秦身後,林家少女心中暢快。

    現在任嫣然不在這裏了,也就再沒有人跳出來攪局,就看雲天宗低不低頭。

    她想着,卻聽蘇秦嘆了一口氣,然後對着衆人開口道:“且不說這個辦法行不行,但若是要讓各大世家、仙宗的精銳全部出動的話,卻是不能的。”

    金陵王氏的少主皺着眉頭看了過來。

    而陸衡見他開口轉移了矛盾,立刻配合地道:“蘇家少主說得不錯。”

    蘇秦坐在座中,見着所有人看過來,只嚴肅地道:“眼下基本可以確定,有一波敵人在明,一波在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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