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宋終究是止了哭,吸了吸鼻子,表情歉疚,“公子,我不是有意這樣,實在是想到傷心處,才……公子,有幾位姐姐在,怕又聽一遍徒增傷悲。不如我與公子在院中走走,我也好將事情如實告訴公子。”

    容洵自然沒意見,幾個姐姐在,的確是說不好。

    “如此也好。”

    “好個屁!”大姐道,“你別聽他的,就回廂房好好歇着,天大的事,咱們幾個姐姐替你頂着!”

    容洵覺得自己現在是撿來的。

    雲宋道,“多謝姐姐了。但我已經想通了,本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坦誠相待,我心裏纔會好受些。”

    容家幾位姐姐看着雲宋,明眸皓齒,眉目似畫,容色明豔,又十分乖巧溫順,叫人看着心生喜歡。

    幾個人已經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處,只沒有在明面上說。

    容家大姐就怕容洵欺負雲宋,看她嬌滴滴的模樣,感覺能被自家小弟一口吞了。她攔在二人中間,直接道,“這種事情一個姑娘家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說。既然非要說,那我便替你說了。”

    雲宋便道,“如此便有勞姐姐了。”

    容家大姐便道,“小離姑娘是娘帶回來的,當時三妹五妹也在。今日不是娘去燒香的日子麼。回來的路上,便見到她站在湖邊欲尋短見。好在五妹身手敏捷將她給救了。娘實在是不放心,怕她還要想不開,便想着先帶回府中,寬慰開導,再離去也不遲。起初小離姑娘不願一起,怕給我們添了麻煩。在三妹左勸又勸之下這纔來了。她一人也不知道怎麼開導小離姑娘,索性將我們幾個人也叫了回來。小離姑娘情緒也好些了,對我們也沒藏着掖着,便說出了自己的事情。”

    容家大姐停了一下,去看雲宋,像是有些不忍。

    雲宋道,“姐姐,還是我來說吧。”

    容家大姐點頭,“也好。”

    雲宋便道,“其實上次見公子,我是扯了謊的。青州家中出了事是真的,來這裏尋親也是真的。尋親之人已經不在也是真的。只,只我還少說了一樣。我與那陳家兒子其實是定了婚約的。本來約定好了去年便該成親的。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見他們過來娶親。娘當時想着怕是他們已經悔婚了,只路途遙遠,便一封書信也不來,將我們晾着了。這事我也不難過,畢竟我與那人也沒見過,只是打小定下的婚約。可去年年關時,孃的病越來越重,實在是沒有銀子給她治病。叔伯他們便動了心思將我嫁給一個年長的員外。那個員外比我在世的爹還要年長,因爲前年死了妻子,一直想續絃。孃親哪願意,便叫我離開。她對我說,叫我來這裏尋親,若是有些難言之隱沒去,叫我好好與人家商議,若還能成親,便成親。若是人家反悔了,叫我再回去,到時候嫁什麼人,便聽天由命。我聽了孃的話,便過來了。走了幾個月纔到了青州,卻發現陳家人早就沒了。我不想回去嫁人,又不忍心孃親病重。誰知道昨日收到了從青州來的信,得知孃親已經病故。我越想越難受,今日早上便有些想不通,想直接死了。”

    一口氣說完,雲宋委屈難過的模樣表現的淋漓盡致。眼中閃着碎光,星星點點,迷迷濛濛,看起來人畜無害,那麼柔軟可憐,叫人心都軟了。

    屋子裏幾個沒出息的女人,三姐四姐最是心軟,已經在那偷偷抹眼淚。其他幾個姐姐,忍不住嘆息,只嘆世事無常,小離實在是可憐。

    這故事聽起來無懈可擊,可屋子裏唯一的男人-容洵,卻不爲所動。

    他再見雲宋時,已經打消了眼前這小離和當今聖上是同一個人的念頭。這等荒唐的想法,打一開始就不該生出來。但容洵始終覺得這小離還是有些可疑,這些巧合和這一張臉,便覺得可疑。許是哪個有心之人刻意找了這等容貌的人與他接近的吧。是朝堂之中的人,還是別國派來的細作?

    依着容洵的謹慎,終不能對雲宋完全放心,若是在外便罷了,可如今是在他的府上,身邊都是他的至親……

    不可以!

    “姐姐們說的是,你在府中歇息幾日,待心情好了,再想好何去何從。”容洵不鹹不淡的說道。

    他能這樣,已經讓容家幾位姐姐驚奇不已。

    平日裏容洵周邊除了幾個姐姐和老夫人之外,他對於其他異性幾乎是看都不看一眼的。

    有戲有戲!

    大姐喊道,“該讓小離姑娘回廂房休息了。”

    容湘馬上道,“那我去……”

    話沒說完,已經猜到大姐心思的二姐立刻捂了容湘的嘴,面上笑眯眯的說道,“小六不是要回去嗎?你帶着小離姑娘去廂房吧?我們幾位姐姐還有些要事要商量。”

    意圖再明顯不過,這是要給兩個人制造些單獨相處的機會。

    容洵淺淺應了,“好!”

    幾個姐姐心中吶喊,他說好哎,他願意送女郎回屋哎。

    大姐面上還一副大姐的端莊模樣,故作嚴肅道,“既然如此,就趕緊去吧,我和你其他姐姐要說正事。”

    容洵不用想,也知道這幾個姐姐肚子裏裝的什麼壞水。

    他雙臂垂在兩側,微微側身看向雲宋道,“請!”

    雲宋便跟在了容洵身側。

    “一個霸道悶騷,一個可愛乖巧,簡直就是絕配啊。”身後幾個姐姐看着走在前頭的兩個人,實在是登對。

    容洵走在前頭,雲宋跟在後頭。

    她許久沒有這樣跟在他後頭走路了。上一世,她愛慕他的時候,最喜歡像個跟屁蟲一樣跟着他。他說什麼話,她都喜歡聽,他不說話的時候,她也可以一直盯着他的後背看。實在看的失神,他故意停下來,轉過身,她就撞到他懷裏去了。

    她仰着小臉,故意瞪他,“壞傢伙。”

    他寵溺的笑,揉着她的頭,道,“是我錯了。”

    她就開心的繼續往他懷裏鑽,甚至想鑽進他的身體,這一輩子就長在他身上永遠不分開。

    恍如隔世,她沒料到,她和容洵走到了那個地步。

    最是無情非君莫屬啊!

    嘴角揚起一個弧度,嘲諷中帶着些許苦澀。

    這裏的一草一木,雲宋都很熟悉。還是那些亭臺,那是那些樓閣,還是那個池塘,還是那座九曲橋,卻早已物是人非。

    到了一間廂房,容洵在外面,雲宋一步要踏進去的時候,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說道,“其實我今天就會離開。”

    “哦?”狹長的鳳隱微微眯起,看着雲宋。

    雲宋小臉堅定的說道,“我娘說無功不受祿,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我欠你們的太多了,不能皮厚的住下去。所以晚些時候我就走。我暫時也沒有想到拿什麼報答你們的,等以後想到了,我一定會報恩的。真的。”

    “好,你慢慢想。”容洵淡淡說道。

    “那我休息一會兒和老夫人打過招呼就走,聽說老夫人睡眠淺,最是不能打擾,我等她醒過來就走。”

    “好。”容洵的脣角微微勾起,笑容意味不明。

    “那我進去睡覺啦。”雲宋朝他一笑,便推開門走進屋。

    當她準備合上門的時候,一陣疾風拂面,她不及反應,那道紫色的身影已經閃進屋中。

    “公……”公子還沒喚出,就被人大力扯到了懷中,還來不及驚呼,就被男人抵在門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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