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太后秦雉。

    容洵正式轉身,頷首行禮,“太后。”

    秦雉拂了寬大的衣襬,道,“丞相大人怎麼來了?”

    容洵道,“聽聞皇上身體不適,特來探望。”

    秦雉看了一眼劉富,劉富已經將身體壓得低得不能再低了。

    秦雉面帶淺笑,華貴雍容,“丞相大人有心了。只皇上,現在不便見丞相。”

    容洵微微蹙眉,“這是何意?”

    秦雉故意看了一眼劉富,面有不悅,“劉富,你與丞相是怎麼說的?”

    劉富回道,“奴才只說皇上有急症,需要靜養。”

    秦雉道,“丞相不是外人,還是實話實說的好,免得叫丞相誤會了。”

    劉富恭敬道,“喏。”

    劉富躬身到了容洵身邊,壓低聲音道,“奴才斗膽,可否請丞相借一步說話?”

    容洵看了他一眼,然後拂了衣襬,走到了大殿一側。

    劉富便壓低了聲音說了幾句。

    容洵聽罷便又蹙了眉。

    劉富道,“這等事,說出來便是掃了天家的顏面,是以奴才方纔不敢言明。太后既然首肯,奴才纔敢說。皇上還年輕,此事是萬萬不敢傳出去的。還請丞相大人體諒。”

    同是男人,容洵沒什麼不理解的。

    劉富說的不是別的,便是說皇上昨兒個因爲增加些牀笫之歡,便用了些輔助的東西。誰知道藥力過猛,身子一下子喫不消,這才引發了急症。這等事,除了御醫和太后知曉之外,旁人自然是越少知道的約好。便是隻手遮天的丞相,此時過去探望也是多有不便的。

    容洵頓了頓,道,“這等事等皇上好了,也得引以爲戒,劉富你也該好好勸着。”

    劉富連連點頭,“是是是,丞相說的是。只不過皇上年輕血氣旺,我這半個男人的身子也只有羨慕的份。”

    這玩笑沒有引起容洵的笑意,劉富又覺得自己是說錯話了,忙正了神色不再說話。

    容洵又問道,“御醫怎麼說?”

    劉富馬上知道容洵要問什麼,回道,“並不嚴重,沒有傷及根本,休養幾日便好了。”

    容洵嗯了一聲,道,“好生照顧皇上。”

    “喏。”

    這廂又和秦雉行了禮,便又回了大殿,協同王時姚軻兩位大人將朝政之事處理了。

    丞相既然看過了,其他人也不好再多問什麼,後面便各自散了。

    秦雉一直在紫宸殿不遠處的一座殿中坐着。劉富看到了大臣們散去,這才匆匆報了,“太后,人都散了。”

    秦雉也算是鬆了一口氣,道,“劉富,你這次有功,知道及時過來告訴哀家。”

    劉富忙道,“這是奴才的本分。”

    “你將昨日南薰殿那位侍寢的消息傳出去,免得有人再問起什麼。”

    “喏。”

    “也管好你身邊的那些人,誰敢亂說半個字,便拿你的人頭是問。”

    “太后放心。”

    劉富躬身退了出去,秀年道,“碧娘娘不會胡亂說話吧?”

    “這些後宮妃子巴不得有盛寵,便是假的,又如何?”

    “太后所言甚是。”

    秦雉又道,“皇上這纔是玩的過火了。”

    秀年問道,“要奴婢出宮去尋了皇上嗎?”

    “不必。”秦雉撫了撫自己的護甲,道,“有鈞山在,皇上不會有危險。讓她喫個教訓也好,免得日後再胡鬧。”

    “喏。”

    ——

    雲宋的事情容洵雖還有些放心不下,但到底宮中是有御醫們照顧着的。何況,男人家,常有這方面的病症,說出來丟人,但其實也沒多少難爲情的。

    容洵坐在馬車上,將當今聖上的事情過了一遍之後,便擔心起家中那個女郎來。

    等到了相府門口,馬車停下。容洵從馬車內出來,剛站定,便隱約聽到嚶嚶哭泣之聲。

    容洵尋着聲音望過去,便發現那哭泣之聲來源於對面一棵大槐樹那裏。只那人躲在大槐樹背後,只露出衣襬的一角。

    “大人……”

    容洵揚手止了驟風的話,徑自往那邊走去。

    等到了那人跟前,他附着手看着她。

    雲宋只覺眼前暗下來,擡着迷濛的雙眼看過去。

    容洵見了那哭紅的雙眼,便問道,“怎麼在這?”

    雲宋吸了吸鼻子,聲音委屈巴巴的,道,“你怎麼找到我的?我以爲我躲得很好了。”

    容洵指了指她的衣襬,道,“昨日夕月給你準備的衣裳,還有些印象。”

    雲宋看了看他,眼淚又淌下來,還故作倔強的將小臉埋進了雙膝中哭泣。

    容洵伸出手,道,“隨我回去。”

    雲宋直搖頭,也不說話。

    容洵無奈,蹲了下來,問道,“可是誰欺負你了?”

    雲宋繼續搖頭。

    容洵道,“還是因爲昨日之事傷心?那人已經不是個健全男人,還不夠解氣?”

    雲宋擡臉,道,“你把他那個了?”

    容洵輕輕嗯了一聲。

    雲宋道,“會不會殘忍了一點?”

    容洵忍不住伸手去揉了她的頭,“這個時候了,還要同情別人?”

    雲宋道,“其實人家沒拿我怎麼樣。我就是被嚇着了。”

    容洵道,“把你嚇着,也該受點懲罰。”說着又伸出了手,道,“有什麼,先隨我回去再說。”

    雲宋還是搖頭,“我不回去了。我,我沒臉回去。”

    容洵皺眉,“此話怎講?”

    雲宋頓了一下,道,“大姐叫我以身相許。”

    容洵一怔。

    大姐的性子也忒急了些。

    雲宋道,“我知道大人對我有恩,但我不能趁火打劫。何況我家中有新喪,實在是不宜談這件事。”

    容洵道,“那便不提。大姐那裏,我來說。”

    雲宋卻還是搖着嘴脣搖頭,“不能因爲我,讓你和大姐鬧了矛盾。我還是得走。”

    容洵問道,“去哪裏?”

    雲宋道,“我想回青州了。這些日子風餐露宿,我在一個大戶人家當了一段時間的使喚丫頭,才知道日子並不好過。以前有爹孃在,便不用擔心這些事情的。現在過了這些日子,便又格外想家。我昨晚便是要回去的,誰知道被人敲暈了,醒過來便在青樓了。好在有容大人你救我於水火。大姐其實說的沒錯,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的。我想回青州一趟,祭拜一下爹孃。”

    容洵聽着她慢慢說完,然後問道,“然後呢?”

    有什麼提到了嗓子眼,語氣不自覺的帶着一些期待。

    雲宋道,“回去看叔伯怎麼說吧。若是執意要將我嫁人,我便再跑出來。若是不逼迫我,我便爲母親守孝幾年再做打算。”

    雲宋的做法無可厚非,便是容洵也無法去反駁。

    容洵想了一下,道,“若是跑出來,便回這裏來。有我在,不叫別人欺了你。”

    雲宋突然起身,環住了容洵的腰。

    三十出頭的男人,身體突然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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