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緋雲殿內的侍女在那唸叨,“平日裏像個花蝴蝶似的,天天往宮裏頭飛。殿下要找他了,他又連着幾日不來了。八成是故意的。”

    雲容正在院子裏自己研磨,她偶爾也會寫寫字,畫些山水花草,只都是打發時間來的,並沒有什麼造詣。

    聽侍女抱怨,她還是繼續研磨。

    本就是有求於人,還能要求別人什麼呢?

    正在此時,一個侍女氣喘吁吁的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道,“來,來了……”

    另一個侍女還沒反應過來,問道,“什麼來了?”

    雲容卻已經停了手中的動作,道,“將畫卷取來。”

    侍女哦了一聲,忙進屋,將一幅畫卷抱了出來。那畫卷是用精緻盒子裝好的,還是雲宋叫人送來時的樣子。這樣裝着,總好過畫卷再受損害。

    姚安出宮時,被雲容給攔了。

    姚安沒料到雲容會攔他,又驚又喜。

    雲容道,“到前頭的迴廊上說話吧,那裏安靜。”

    所謂安靜,便是僻靜處,少有人去。她到底是女眷,需要避諱些。這人的口水,能把別人給淹死。

    雲容走在前頭,姚安因爲隔了個侍女,加上地位有些懸殊,便在後面跟着。

    到了迴廊上,雲容轉過身來。姚安走過來,打開扇子搖了兩下,含笑着問道,“長公主找我有何事?”

    雲容頓了頓,道,“有件事想請姚公子幫忙。”

    姚安忙收了扇子,道,“不要說得這麼生分,有什麼事儘管開口。我能辦到的絕不推辭,不能辦到的,我也想辦法找別人幫你辦了。”

    雲容道,“姚公子乃是天賦異稟,永安城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這事若是公子辦不好,便是求了別人也無濟於事了。”

    高帽子戴的姚安很是受用,忙謙和擺手道,“你高看我了,我這人不好這些虛名的。”

    好話說了,雲容便命人將畫卷拿了,道,“有幅畫,想找你修繕一下。”

    姚安一聽,道,“我當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這等小事,我一定替你辦了。”

    “你先看了,再確定好不好修,能不能修好。”

    姚安卻不肯,道,“沒事,我一定給你修好。”

    雲容卻不聽他的,使喚了身邊的侍女幫着一起將畫卷給打開了。破損程度讓姚安見了皺了一下眉,但又很快給抹平了。

    “能修補好嗎?”

    “便是修補不好,也無妨。”

    姚安含笑着道,“我一定給你修補好,你難得找我辦件事。何況還是這麼要緊的事。你就放心吧。”

    “那就拜託你了。”說完,又吩咐侍女將畫卷重新收好,鄭重其事的交到了姚安手中。

    姚安依舊笑着,道,“你給我些時日。”

    “嗯,本就不是一兩日能辦成的事情。你只管準備着,我不催。”

    姚安點點頭,想了一下,還是問道,“我若是修不好,你別太失望。我是說,其實這畫主要部分都沒有破損,尤其是臉,神韻姿態也都是在的。我要是能照着重新畫一幅,你能不能接受?”

    雲容道,“那其實再好不過。擔心太爲難你,畢竟你不曾見過我的母妃,所以沒有提。”

    姚安一下子便信心滿滿了,道,“那就沒問題了。你和你母妃長得像,我記着你的容貌,再對照這幅畫,畫的定有七八分相似的。”想想又改了口,道,“最起碼有九分相似,我這不是吹牛的。”

    雲容朝他福了福身子,道,“那就拜託姚公子了。”

    雲容雖然骨子裏有些驕傲,但說話柔柔的,姚安就是喜歡聽。

    姚安還想聽她多說些話,知道現在是個絕佳的機會,便又問道,“我若是修好了,或者畫好了,怎麼給你?你這是後宮,我一個外男不好進去的。”

    雲容早已想好了,便回道,“知道你常去皇上那處。我會叫侍女沒事去那處轉一轉,若是你哪天好了,叫人帶個信就好,我們還在這裏碰面。”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

    還想找什麼話說,卻又聽雲容道,“我還有方硯忘了收起來了,就在太陽底下曬着,實在不適合。這就走了,畫的事情交給姚公子了。”

    姚安不好留,便看着那抹倩影逐漸遠去了。他看了看手邊的那幅畫,嘆口氣,這女郎乾乾脆脆的也不多說,偏生他想也不想就應下了。

    他這還是頭一回,對一個女郎的事情上心呢。

    ——

    秦牧早朝結束,便去了翊坤宮一趟。三兩句話之後,便提及了自己的女兒。秦雉知她的心意,便命人將秦姝請了過來。

    不僅如此,爲了讓秦牧歡心,又讓秀年專門去紫宸殿請了皇上過來。

    秦姝到時,見雲宋和父親都在,便喜不自勝。

    秦雉與他們說了幾句話,便提出來一起在翊坤宮用膳。

    方纔秦牧口沒遮攔,在幾人跟前毫不避諱的談論朝中幾個大臣不好,尤其是說起劉光亭,說他不識擡舉,定是個沒有出息的人。

    那劉光亭本就算是天子門生,這麼說,便是在打雲宋的臉。加上雲宋甚至秦牧此人是什麼人,他定是想收劉光亭到門下被拒了,才這般大的意見。

    雲宋對這個舅舅不大喜歡,礙於秦雉的面子才答應過來坐一坐。如今還要同桌喫飯,便是要聽了秦牧在喋喋不休,想起來便要頭大。

    雲宋便道,“母后,舅舅,朕那裏還有公務要處理,便不在這用午膳了。”

    雲宋這麼說了,秦雉也不好強留。

    誰料到秦姝卻不願了。她許久沒見到雲宋了,更別提雲宋主動去她宮中看她。如今正有一個機會同桌喫飯,還可以讓姑姑父親幫着她說話,興許有些事情就水到渠成了。誰知道雲宋要走,她起身便攔了。

    “皇上,公務也可以用了午膳再去的。”

    雲宋道,“早叫御膳房的人備了朕的午膳,朕正好回去用了。你陪着舅舅還有母后吧。”

    說完便舉步走了,卻聽秦姝在背後道,“你可是要去見那個小狐狸精?”

    雲宋背一僵,轉身道,“誰是小狐狸精?”

    秦姝剛要開口,被秦雉肅色止了,“姝兒,你怎麼同皇上說話的?這麼說,是拂了誰的顏面?”

    秦牧也拉了拉她的衣袖,給她一個眼神示意。

    秦姝不情願的重新坐下,看着雲宋走了。

    一頓飯喫的悶悶不樂。秦牧要走時,也拉着秦姝一道走了。

    秦牧自是要關心雲宋對秦姝的態度。當時秦雉在,他也不好多問。出了翊坤宮,一路上便聽秦姝倒了許多苦水。

    秦牧聽了之後,道,“她一個小小的妃嬪,孃家也沒什麼權勢,豈能威脅了你的地位?你若實在是看不慣,便找個由頭收拾了她就行。”

    秦姝愁道,“姑姑打了招呼,讓我莫要做這些折辱自己身份的事情。可這窩囊氣,實在是咽不下去。爹,咱們可是秦家人呢,哪能受這樣的委屈?”

    秦牧道,“你姑姑也不過是站在太后的角度教你如何做這個皇后。可她不知道,這皇后也是要立規矩,立威信的。有些事你只管放手去做,凡事有爹呢。你那姑姑,也會替你兜着的,不必擔心。”

    秦姝這下便有了底氣,暗自裏露出些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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