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不舒服,晚膳便用的少。
草草吃了幾口,便帶着易蘭出去走了走。
在宮道上走了一會兒,頭一次覺得這宮道竟是如此冗長。
易蘭見她停下來,便道,“皇上可是累了?奴婢去叫輦車來。”
“不必了。再走一會兒,便回去了。”
易蘭察言觀色,知道雲宋不開心。再想及當時劉富出來時,也面露沮喪,許是劉富有什麼事惹了雲宋不開心了。
易蘭道,“皇上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責備幾句就過去了。奴婢看劉大人對皇上是忠心耿耿的。”
雲宋道,“他麼,忠心是忠心,只好耍些小聰明。姑姑不必替他說話了,朕已經叫他這幾日出宮去了。這兩日姑姑辛苦些,內廷那處一定會馬上安排人接手的。”
事情竟到了這麼嚴重的地步。易蘭便不方便再多問了。
她看一眼雲宋,實在是覺得有些如履薄冰。這劉富多麼呼風喚雨的人,轉眼間就要被攆出宮去了。
雲宋輕輕嘆口氣,道,“回去了。”
“喏。”易蘭忙提着燈籠繞到了一側,給雲宋掌着。
正要走,卻見有人匆匆過來,到了雲宋跟前,忙施禮道,“皇上,小王大人託了人給皇上傳個話。”
雲宋忙問道,“阿譽有什麼話?”
那人道,“皇上若是方便,此時去一趟,一趟怡紅院。小姚大人喝的有些多。”
怡紅院那三個字脫口有些難度。
雲宋頓了一下,道,“朕倒是把安安給忽視了。姑姑,隨朕回去,換身衣裳。”
說完,雲宋的步子便邁開,往紫宸殿而去。
易蘭小跑着跟上去,不忘提醒道,“皇上慢些,莫要着急。”
換衣裳的事情依舊輪不到易蘭。
易蘭在外殿等着,雲宋匆匆出來,衣帶都沒繫好。她一邊走,一邊自己繫着。
易蘭上前道,“都安排好了。只現在晚了,皇上去那種地方多有不妥。”
雲宋道,“姑姑怎麼也學的和那些人一樣迂腐了?朕去有正事的。”說着,又扭頭說一句,“姑姑不必跟着,朕讓鈞山陪着便好。”
易蘭便送了雲宋出了紫宸殿,便止了步子。
雲宋匆匆到了怡紅院,門口已經有王譽身邊的人在等着了。見雲宋過來,剛要行禮,被雲宋止了,她直接道,“他們在哪裏,直接帶,帶我過去。記住,我現在是宋公子。”
那人忙應了,道,“宋公子,這邊請。”
那人在前頭領路,帶着雲宋到了一個包間。推門進去,充斥着的都是酒味。
房間內杯盤狼藉,只見姚安還在仰頭猛灌酒。
王譽看到她,走過來道,“你來了。”
雲宋看了一眼姚安,道,“他喝了多久了?怎麼也不勸勸?”
王譽扭頭看了一眼姚安,道,“勸不住。他連長公主殿下都見不到,心裏憋屈。”
雲宋道,“人都要走了,這樣也不是辦法。”
王譽道,“是呢,也沒想過,他能這麼執拗。只這種事到了我身上,也不見得好哪裏去。”
他說着,看了一眼雲宋,眉眼都是溫柔。
她道,“我去勸勸。喝這麼多,傷了身子。”
王譽沒攔着,他叫雲宋過來,就是實在是自己勸不了了,想讓她來幫個忙的。
雲宋到了姚安跟前,奪了他手中的酒壺,道,“安安,你少喝一點。便是沒了皇姐,你連命都不要了?”
姚安喝的已經雙眼朦朧。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雲宋,酒勁一上來,一把拉住了雲宋的手臂,道,“我正要找你呢。你答應我的話呢?都跑到哪裏去了?”
“皇上算什麼皇上?連自己想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你們所有人合起夥來,欺負一個女郎。”
“安安!”王譽見狀不對,忙上前喝道,“宋宋已經盡力。”
“盡力?”姚安呵呵笑起來,指着雲宋道,“他若是盡力,便可以直接賜婚。他若是盡力,大可以叫其他的女郎遠嫁北淵國。到底殿下她無親無故,無權無勢,可以任人揉捏。你們就是仗着這一點,誰都欺負她。”
姚安說着,身形不穩,踉蹌了幾步,險些栽倒。雲宋忙要去扶,卻被姚安甩了衣袖避開了。指尖絲滑的衣料拂過,卻沒抓住。
姚安栽倒在地,額頭砸在了桌角,紅了一塊。
這一砸,一痛,反倒是讓他安靜了一會兒。
他也不覺得疼,只坐在那裏,癡癡傻傻的。
雲宋擔心,卻被王譽止了。
他將雲宋拉到一邊,道,“原想着你來勸勸的,誰知道他說了那些話。你別放心上。等他酒醒了,就該後悔了。”
雲宋道,“是我失信了。安安這麼說也沒什麼錯。”
王譽對雲宋道,“這件事我們都知道怎麼回事。”
雲宋看着姚安,道,“便是知道,你也說不出不怪我的話來是不是?”
王譽一時無言。
他的確有些話說不出來,可他卻願意一直站在雲宋這一邊。無條件的。
王譽溫言道,“你也別怪你自己。這件事你已經盡力。”
又是盡力啊。
盡力有什麼用呢?
姚安罵得對,她一個皇上,那麼多事卻做不了,用着所謂的盡力來誆騙自己,真是可笑。
雲宋視線從姚安身上移開,對王譽道,“你陪着他,我先走了。多喝些酒沒關係,莫叫他傷了自己。”
王譽點頭,“你別擔心,我照顧他。”
“嗯。”
王譽將她肩上的衣衫扯了一下,眉目溫柔,又叮囑道,“現在晚上天涼了,莫要貪涼。”
雲宋點頭,“不必擔心我,照顧好安安。”
等雲宋走到了門邊,擡了手準備拉開門,卻聽到有人叫她,“皇上……”
叫她的不是王譽,而是姚安。
雲宋收回手,轉身,卻看到姚安跪在那裏。
是了,他方纔叫的是皇上,而非宋宋。此時,他們是君臣。
姚安磕了一個頭,道,“皇上,微臣有一事強求,還請皇上恩准。”
——
關乎劉富的前程命途。前腳從紫宸殿離開,劉富便先回了自己的屋中。裝模作樣的命了底下的幾個寺人給他收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