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宋和容洵匆匆進宮,一路進了紫宸殿。雲宋一進去,便看見易蘭跪在那裏。

    雲宋看了她一眼,從她身側走過去了。

    她與王譽的事情當時沒有人知道。唯一會將這個消息傳出去的只有易蘭。且雲宋記得很清楚,她下午就是出宮了。

    雲宋沒想到,易蘭竟是容洵的人。

    她自然很喫驚,又很寒心。

    可現在更打緊的是邊境的事情,雲宋先不處理易蘭的事情。

    易蘭見雲宋只看了她一眼,神情少有的冷漠。讓這孩子這樣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易蘭受了,誰叫她先出賣了她呢。

    雲宋和容洵議事,易蘭退到了殿外,卻依舊跪着。

    容洵看了一眼雲宋,直接問道,“皇上打算怎麼處理?”

    雲宋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旦遇到了什麼事,容洵從來都不是先說他的意思,而是問雲宋什麼想法。而且通常,容洵都十分支持她的想法。

    雲宋道,“朕慶幸皇姐還沒有到北淵國。”

    這話已經明確了雲宋的意思。

    北淵國太子趙丹暴斃,雲容還在邊境,雲宋並不打算再繼續這樁和親。她想要雲容回來。

    容洵道,“皇上可有周全的計劃?畢竟和親如同兩國締結的盟約,不能輕易毀之。”

    否則,北淵國完全可以以此爲藉口,和哧勒族聯合起來對付大魏。

    現在趙丹一死,北淵國幾乎確定了是四皇子繼位。是不能給他們這個由頭的。

    這其中的利害關係,雲宋來的路上便想明白了。若是趙丹活着,雲容過去當個太子妃便罷了。如今死了,雲容再過去,幾十年便在那守着寡。雲宋何其忍心?

    可她一時也沒想到一個兩全之策。

    容洵在椅子上坐下,慢條斯理的端起了一邊的茶盞,撥動茶蓋吹了吹,“聽聞皇上最近在讀史?”

    雲宋這個事或喜歡他這樣。他越氣定神閒,越證明他已經有了應對之策。只這個人最喜歡故弄玄虛,非要雲宋自己領悟。

    雲宋點頭,“是。”

    容洵問道,“讀的都是什麼史?前朝的,還是大魏的?”

    雲宋回道,“皆有。但都沒有讀完。”

    容洵道,“讀史使人明智,需細細品讀,才得章法。”

    雲宋道,“丞相說的是。可惜了劉光亭不在,他這方面研究頗深,朕有存疑時便會找他解惑。”

    容洵道,“劉光亭頗有才名,皇上可用之。既然皇上前朝史粗略讀了,不知道可曾讀到前朝的死亡之亂?”

    雲宋想了一下,道,“讀到了。藩王之間的爭奪,血流成河,實在慘烈。”

    容洵道,“皇上從中只看到了這些?最後誰得了皇位,又如何得了皇位,皇上可還記得?”

    雲宋被容洵這一問,便又再細細想了一下。等將過程想完,便突然醒悟過來,“丞相的意思是……”

    容洵道,“皇上的意思是……”

    雲宋失笑,“朕知道該怎麼辦了。朕再好好想一下,若有不足之處,丞相請指教。”

    容洵便繼續喝茶。

    正在此時,外頭寺人來報,王時與姚軻來了。

    雲宋看容洵,道,“他們來的挺快。不過朕覺得王大人不會同意……”

    容洵道,“皇上只管按照自己的想法辦。王大人麼……如今沒有談判的籌碼了。”

    雲宋被點醒,不曾想,王譽一事,馬上起了效果。

    王時和姚軻進了紫宸殿,雲宋便立刻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王時果真如他們所料,道,“這萬萬不可。北淵國正愁找不到一個藉口,若是貿然將人接回來,便是強行取笑和親,帶走的便是堂堂的北淵國的太子妃,性質便完全不同了。微臣不同意。”

    雲宋態度強硬,“王大人。太子已經薨逝了。皇姐在那裏,當哪門子太子妃?簡直貽笑大方,損的可是我大魏的國體。”

    王時反駁道,“自古女子嫁了男人,便是以夫爲天。夫死,便要守寡,若再另嫁,也該是夫家的人說了算。長公主既是太子妃,北淵國皇室便不會坐視不理。難不成北淵國還敢怠慢咱們大魏的長公主嗎?是不是,姚大人?”

    王時來的路上,就找了姚軻合計。

    他一針見血,只道,萬一皇上要雲容回來,那姚安必定對雲容不肯死心。難道姚家要娶一個和親過又退婚的公主爲妻嗎?

    這話讓姚軻臉一白。姚家世代書香,頗有風骨,受不了這種事情。

    王時便覺得有了同夥。

    可姚軻不會爲了王時去得罪皇上和容洵。且他內心裏也比較同情雲容,覺得趙丹都死了,她還過去算怎麼回事?不是擺明着要被欺負嗎?且,這事還遠不是這麼簡單的。

    但他爲了自己兒子那一點私心,許多話又不願說出來。

    所以,當王時把話茬給他的時候,姚軻只不痛不癢的道,“微臣覺得王大人說的有理。”

    王時巴巴的看他半天,就有理,沒了?氣的想踹他,無奈不能踹。

    雲宋卻先發火了。她也不是真的很生氣。但她知道,在這件事上她必須始終如一的態度強硬。怕什麼,反正有容洵在那呢。

    雲宋道,“你們兩個這麼糊塗,還不如朕想的遠呢?便是叫皇姐嫁過去又如何?北淵國太子已經死了,誰還認這門和親?四皇子嗎?他可是要當皇上的人。他一直和誰勾結着,和哧勒族。難不成他會因爲皇姐而對大魏以禮相待嗎?那哧勒族不是得把他吃了?他們爲什麼還要把皇姐帶回去,那是因爲想拿了皇姐當人質呢。皇姐在北淵國一日,咱們大魏便投鼠忌器。以後北淵國若提出什麼無理要求,拿着皇姐當藉口,咱們是答應還是不答應?王時,你好歹打過仗的人,就喜歡這樣被人牽着鼻子走?”

    王時摸了摸鼻子,一下子被雲宋堵得無話可說。好不容易找到一些說辭能反駁一下,又聽雲宋劈頭蓋臉的說道,“趙丹說死就死了。誰知道是怎麼死的?他們能那麼對趙丹,就能對皇姐?咱們大魏養的好好的一個長公主,偏要送到北淵國受罪去?傳出去,笑掉人家的大牙了。到時候,大魏威嚴何存?王大人,這口氣你咽的下去?”

    “微臣……”

    雲宋又問姚軻,“姚大人,你咽的下去?”

    姚軻被雲宋已經帶跑了。實則雲宋說的那番話,他再來的路上就想到了。被雲宋說出來,姚軻忠於自己的內心,搖了頭,“微臣咽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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