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洵慢慢的睜開眼睛,看着她,手不鬆,也不說話。
雲宋緊張的吞嚥了一口唾沫,一時間竟忘了將自己的手抽出來。
“方纔皇上打算做什麼?”容洵緩緩問道。
雲宋回道,“只,只是看你臉上,好像,有隻,蚊子。”
“所以是打算打微臣的臉?”
雲宋訕訕一笑,“沒有,就是想把它趕走而已。那個,你先放開朕。”
容洵卻依舊沒有放開的意思,一手撐着下巴,眨了眨眼,語氣依舊是慢慢的,“是皇上先靠近的,微臣,不想放。”
雲宋,“……”
不想放是個什麼鬼?
雲宋道,“朕……”
話沒說完,容洵卻打斷她,道,“皇上覺得,微臣想拉住就拉住,想放開就能放開麼?”
雲宋一臉茫然。可她捱得近了,容洵又此時睜着眼,她能看到他的眼睛佈滿血絲,臉色也暗沉的很。
他明明很累,可是當他那時候走入大殿之中的時候,卻還是猶如神明。
“大人……”門口驟風的聲音打斷了兩個人。
驟風晃了一下眼,還以爲自己看錯了。
雲宋趁機將手腕抽出來。
容洵也鬆了手。
他拂了衣襬,問道,“何事?”
驟風道,“人已經到了。”
容洵聽罷,便起身。
雲宋立刻問道,“誰到了?”
容洵淡淡的回道,“太后。”
雲宋腦袋一懵。
王時的事情不過剛結束,她的母后就回來了。她的母后快要臨盆了啊,這個時候怎麼會過來呢?
除非……
雲宋看向容洵,問道,“母后是你接回來的?”
這一個接字已經用的相當客氣,誰知道容洵是怎麼讓秦雉回來的。她的母后那樣強勢的一個人,除非是已經無能爲力,否則怎麼會就範?
而且算一算時間,這件事在他們離開青州的時候或許就已經在辦了。
這樣一想,雲宋就想明白了。那時候容洵雖然不知道秦雉和王時孩子的事情,但他很容易就會將兩個人聯繫到一起,所以在扳倒王時的同時,他也找人控制住了秦雉。雙管齊下,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容洵靜靜的看着她,雲宋的眼波流轉,神色變幻,便知道她已經想的差不多了。
“微臣去見太后。”容洵說道。
剛要轉身,衣袖卻被人拽住了。
容洵垂眼,這小動作,何其的熟悉啊。
“皇上?”
雲宋忙鬆開自己的手,她也不想這樣的,只是手的動作太快了。
她看着容洵道,“等天亮了再去吧。你,再睡會兒。”
容洵看了雲宋一眼,問道,“爲何?”
雲宋想,就是叫你再睡會兒啊。可明顯容洵是不買賬的。她只好又道,“母后剛到,舟車勞頓,也讓她歇息一會兒吧。”
容洵睨了她一眼,道,“皇上是怕微臣對太后做出什麼來?”
雲宋自然是怕的。這件事容洵已經知道了多少,她沒法知道。甚至這件事秦雉到底參與了多少,雲宋也不得知。若這一切秦雉都參與其中,那等待秦雉的會是什麼?
可她還沒有想好。因她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雲宋索性實話實說道,“王時死了,王家被滅門,朕擔心母后的安危,不對嗎?”
容洵勾脣道,“所以,皇上現在是在求我?”
他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把微臣改成了我。
“你……”雲宋一氣,妙目圓瞪。
雲宋正氣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容洵卻又道,“微臣困了,就再睡會兒。一早去見太后。”
雲宋先是一愣,隨即又見容洵睨了她一眼。
雲宋會意,她這是擋在了那軟榻跟前呢。
雲宋忙跳開一步,由着容洵坐過去了。
雲宋小聲提醒道,“其實這軟榻寬敞的很,你可以躺着睡。”
容洵卻語氣涼涼的拒了,往那一坐,手一擡,袖子一揮,又用手撐了下巴,傳過來一句話,“不必了,怕皇上趁微臣睡着,而對微臣圖謀不軌。”
雲宋,“……”
很不得咬死你,還對你圖謀不軌呢?
雲宋把他罵了一遍,徑自去了臥房。
她這幾日也睡得很不好,時而睡着,時而在夢中驚醒。醒過來就很恍然,不知道自己是置身夢中,還是在現實中。
王時的事情才結束,可秦雉的事情還沒有。她是個多麼爲難的存在啊。那是自己的生母啊。
雲宋糾結的一直在寬大的牀上翻來覆去的。
眼看着快要天亮了,她還沒有半點睏意。
突然外面的驚呼聲,把她給驚得從牀上直接坐了起來。
她本來就沒換寢衣,直接從臥房衝了出來,看到容洵已經在往外走了。
雲宋見他腳步匆匆,趕緊追上去,問道,“出什麼事了?”
容洵道,“翊坤宮走水了。”
容洵說完這話,卻凝視了雲宋。
他的話沒說出口,她的話也沒問出口。
容洵又道了一句,“不是我。”
雲宋一滯,立刻道,“朕知道不是你。”
這話說起來如此的自然,雲宋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反倒是容洵的目光還盯在她臉上。
雲宋兩步已經到了容洵前頭,轉頭喊道,“快走啊。”
容洵舉步跟過去。
救火的隊伍已經都在往翊坤宮而去。
但去的其實還是晚了些。因爲這火發生在半夜,那時候,大部分的人都睡着了。沒睡的人都被大殿那邊給吸引了。那邊的人唱歌飲酒,快哉的很。有的喝多了,直接倒頭就睡了。反正這種日子是常有的,能在皇宮中的地板上睡個覺,也算是不錯的經歷。酒醉睡着,簡直像頭豬一樣,雷打不醒的。
加上入秋氣候逐漸乾燥,火勢迅速就起來了。
等到人聞到燒焦的味道,再看到火光的時候,發現火已經很大了。
衆人紛紛開始救火。
大殿那邊也有人看到了火光,還沒睡着的,搖搖晃晃的要去幫忙,可是自己都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姚安將那人按住,原想着叫他先顧着自己。他酒量極好,不過今日開心,也喝了許多。但他還有些意識,走路,勉強能知道自己該往哪裏走。他要開口的時候,餘光看到一道麗影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