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在船艙內鋪好了被褥,不好意思道,“只能委屈姑娘一晚了。”

    女郎忙道,“是我叨擾了。”

    女娃道,“姐姐覺得冷就抱着我。娘說我身上最暖和了,比被子好暖和。”

    船艙內傳來笑聲,船頭的男人也跟着傻笑起來。

    晚上三個人睡在船艙內。女郎睡意並不弄,側着身子一直想東西。她沒想好該去哪裏。她知道一定會有人找她。所以她得先躲過去。好在如今穿了女兒家的衣服,許多人便不認得她了。

    她解開了裹胸布,終於可以堂堂正正穿着女兒家的衣服,梳着女兒家的頭髮,戴上自己選中的釵子,自己喜歡的耳墜子。

    女娃會誇她好看,她心裏美滋滋的。

    原來,她還是喜歡做一個女郎。

    女兒家多好,可以毫無顧忌的握在母親的懷裏撒嬌。不開心了,便哭。

    船倉內有點動靜,雲宋忙閉了眼睛。

    原來是男人進來,給婦人和孩子蓋好了被子,又悄聲的出去了。

    雲宋能感覺到船停了下來。男人終於要睡一會兒了。他就靠在船艙外,身上裹着一件厚衣裳。

    雲宋知道他們的日子一定並不富裕,從他們身上的衣服就能看出來。可他們臉上的笑是真誠的。他們從沒有被這清苦的生活打敗,因一家人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種幸福。

    很多人想要的太多,貪慾太多,才忽略了這最簡單的幸福,常常自詡自己無可奈何,過得不如意。

    雲宋這一趟出來,便是讓自己的日子簡單下來。

    她不必去管大魏到底出了什麼事。不必再想及自己的母后。不必在與容洵的情感之間糾葛。

    那些事情都交給別人吧,她不要管了。

    雲宋嘴角露出輕鬆的笑意,朝女娃靠近一些,抱住了她。

    嗯,軟軟的,暖暖的,女娃還真是沒騙人呢。

    一夜好眠。

    那船離着繁華的永安城越來越遠。雲宋也離那個皇位越來越遠了。

    她從未睡得這麼輕鬆過。覺得臉上癢癢的,她睜開眼,對上女娃圓圓的臉盤。女娃手裏拿着一根狗尾巴草,正在雲宋的臉上撥弄。

    雲宋摸了一下發癢的臉,起身道,“調皮鬼,姐姐可會揍人的哦。”

    女娃道,“都日上三竿了,姐姐真能睡。娘叫我喊你起來喫早飯呢。”

    雲宋不好意思,起來理了一下衣裳。女娃給她端來一些熱水,道,“娘給你留的,叫姐姐洗洗臉。”

    在這船上能這樣是一種奢侈,雲宋知道,這一定是那婦人特意爲她準備的。

    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他們竟對她如此用心,雲宋心中十分感動。

    她抹了臉,走到船艙外。

    婦人見她出來,道,“快喫些早飯。也不知道你喫什麼,都是熱乎的,將就着喫吧。”

    雲宋看,是熱乎乎的油餅,還有包子。

    又是專門上岸買的。

    雲宋過意不去,但她壓在心底沒說,假裝無事的和他們繼續又過了兩天。

    到第三天,女娃一家也到了。

    雲宋道,“我也該下船了。希望你孃的病能早日康復。”

    婦人便勸道,“無論發生什麼事,家裏總有人盼着你的。我孩子都這麼大了,還念着孃家,想常回來呢。你喊我一聲嫂子,我便多一句嘴了。”

    雲宋點頭。

    她拉着女娃進了船艙,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很快船就靠岸了。

    她走之前抱着女娃,在她耳邊說了幾句,然後便下了船。

    女娃眼眶都紅了,她是真的喜歡這個姐姐。

    看雲宋走遠了,婦人摟着女娃的肩膀道,“人家是個貴人呢,和我們總歸不是一個世界的。她與你說什麼了?”

    女娃道,“姐姐說被子底下藏了東西,要我猜着了才能去打開。”

    婦人一愣,忙轉頭進了船艙,掀開被子,看到上面擺了胭脂水粉之類的,除此之外,還有一錠金燦燦的金子。

    這金子,他們家夠用好幾年了。她這麼大,還沒見過這種金子。

    她馬上道,“當家的,趕緊將東西給人家送過去,咱們這禮不能要。”

    男人二話不說,拿了金子就跳上岸追去了。誰知道,母女兩個等了半個時辰,見男人回來了。男人垂頭喪氣道,“沒追到,到處找了,沒找到。怕你們擔心,我就回來了。”

    他從懷裏把金子拿出來,問道,“這可怎麼辦?”

    婦人嘆口氣道,“也是個心善的女郎。便收下吧。若娘那裏缺銀子,便用上。若不缺,便留着,興許日後還能見上呢。”

    男人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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