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雲是人間孤鴻影 >第一百零三章
    原來,林凝跪着的地方竟然被染一片鮮紅。

    所有人都明白怎麼回事,林凝小產。看這狀況,孩子除了是他寧鈺的還能是誰的。

    明寒突然無聲的笑了,“原來如此。”明寒心神一震。怕是三月有餘,怪不得一向被人稱讚的大家閨秀,竟會不顧世俗眼光,不顧那人是否已有未婚妻,來向她求賜婚。明寒閉上眼睛,她每回沒有求生的慾望時,上天總是將她拉回人間再受一道折磨。

    寧鈺看着這樣的明寒,眼神沒變,妝容沒變,言行舉止都沒變,可是心再次變了。明寒看着寧鈺,原來人可以虛僞到這種地步,明明都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還能責怪她給她們賜婚。

    “將軍總是能給明寒不一樣的驚喜。看來那這婚期得提早了。”

    明寒丟下一句話,“平兒,欽天監擇出的婚期是何時?”

    “原本是兩月後。”

    ...

    “不如就三日後吧,剛好四月十五。這是林太傅親自挑選的好日子。”

    “謝皇后娘娘。”寧鈺面無表情,抱着轉身離去。

    “等等,可還記得,你的承諾。”

    “從不曾忘卻,可你幾次在死亡邊緣都不肯用。”

    明寒突然想到了什麼,邪惡一笑,“寧將軍,你是有兵權的人,你想要救林太傅,可以發兵起事。”

    “真是好有心計的皇后娘娘。”寧鈺惱極,直接將人抱去太醫院。

    緊接着沈離秋一身朝服踏步進來。

    “你不知這是在報復寧將軍還是報復自己呢。”自沈離秋檢舉了張家後,便再未喚過明寒的名字。沈離秋是張家養子,說是養子也不過是一個說法,沈離秋在張家僅僅待了四個月,還是因爲明寒一句話留下來的。後來便離開自行進京考取功名,直到明寒得寵,沈離秋被調回京城,地位飛昇。

    明寒沒有答話,陷入沉思。

    “你之才與魄力,早在張家時,臣便知道。”

    明寒擡眸看向沈離秋,疑問的眼神。

    “看得懂文史和兵書的明寒,能差到哪裏去,只不過你從前過於善良,對於你孃親的情感糾結,纔會變成今日這模樣,但凡你從前狠下心,也會是一個完美的結局。”

    “張家於你有養育之恩,你卻也下得去手?”

    “我到張家已有十六,能靠書法字畫爲生,總共十月,實則待的不到半年時間,嚴格來講算不得養子,張父不過是個半個文生,他希望我考取功名替他爭得名聲,我也做到了。如今他做了有違國法之事,我自是大義當先。”

    沈離秋一直便是如此,說話,溫柔而疏離有禮,有時那話語讓人不爽,卻半句抓不到錯處。

    “其實,你便真的以爲我沈離秋剛入京時便有那麼大能力可以隻手遮天嗎?寧世子也曾伸出過援手,只是他過剛易折。”

    “你能保護自己便好,其他的又何必管那麼多。”

    明寒身子也是越發虛弱,說完便突然向地上倒去,沈離秋手疾眼快,向前一步穩穩接住了明寒。當他手握住沈離秋的手腕時,脈象順手一把,驚怒的眼神頓上眉頭。一把將人抱向殿內...

    齊國承佑十三年春,行刑當日,烏雲密佈。

    沈離秋監斬,場上有着林家幾十口人,竇氏張家幾十口人,觀看的百姓人擠人,整個場面倒是十分壯觀,更是辱罵聲一片。那些人的辱罵聲被轟隆隆雷聲掩蓋,其中有罵被斬的,也有罵明寒的,罵沈離秋的也有...

    聽着沈離秋的監斬令,劊子手的無情刀終於落下,無數的鮮血向四處蔓延,整條街道都被染紅...

    西城牆處,明寒看着這一切,卻只覺得,她終於把着骯髒的血脈徹底清除了。這一刻,明寒覺着無比的輕鬆,她突然好想從這城牆上跳下去。鬼使神差的明寒,竟一隻手攀上了那城牆,邊上的魏總管一聲主子終於將明寒的思緒拉回。

    而在高高的東城牆處,站着一身喜服的寧鈺和暈死在他懷中的林凝。寧鈺讓人將林凝送回府中,自己朝明寒大步走去。

    寧鈺曾經對明寒說過,你比所有人都善良,你可以以德報怨,即使一個陌生人你也可以不顧一切幫他,只要你願意。這些年來你更是縱容那些所謂的親人向你無止盡的索取。別人的惡語相向,你也可以一笑而過,毫不在乎,似乎從未見過你生氣。唯有兩次,一次因爲你孃親,還有一次不知是不是天牢那次,你其實心裏怨我,卻什麼都沒有說,還可以笑得像個孩子。

    難過是因爲在乎。

    明寒你心中一直住着一個魔鬼,之前不過是被壓抑着,人的承受能力有限,你終於爆發了。你從沒有那麼偉大,爲別人而死的事,包括試藥,你只是想解脫,逃避,如今避無可避。你心底充滿着無限的怨恨,其實你一直想找個機會釋放,如今這個心狠手辣的人才是真正的你,明寒,你本性如此。

    “你難道不知道,你對林凝越是好,代表你心中越是渴望和她一樣,這是你的嫉妒心。這些年你僞裝的可還好。”

    明寒回頭,冷笑一聲,“寧將軍這麼瞭解我啊,記得當年那老和尚說我煞氣重得很,寧將軍不是一心想拯救我麼,怎麼變得如今這模樣了,只會口舌之爭。”

    “即使林太傅有罪,也輪不到你來下這旨,更不能牽扯那些無辜。”

    “曾經軍令如山,鐵石心腸的少年將軍,對國法家規半點不能允許破壞的人,變得這般仁慈了麼。”突然聲音一轉,明寒冰冷的聲音低沉至極,“還是說爲了你美麗溫柔的未婚妻?”

    “明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寧鈺氣急,用手捏住明寒的下顎。“你虐殺生父,毒殺生母,濫殺全族,會被史官記入史冊,會背上千古罵名。還有那些被你革職斬殺的大臣,一旦你沒了權勢寵愛,你有沒有想過你的下場,你會比你所憎惡的人慘上一百倍。你再恨這個世道,皇宮,會有人去管,輪不着你去沾染那鮮血。”

    “哪有手刃解氣。你說了,我心中的惡鬼被放了出來,關不進去了。除了他們的死沒有任何解救方法。”

    自此,寧鈺對明寒態度冷淡至極,言語也總是帶着些刻薄。

    寧鈺覺得明寒無可救藥,憤怒地甩袖離去。

    大雨沖刷了三天三夜,那刑場處依舊能聞到些許血腥氣息。而林凝大病一場,身子虛弱至極,整日鬱鬱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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