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未關緊的客房門被一道嬌小的身影撞開,她似乎也沒想到門並未關緊,臉色露出瞬間的錯愕。
收不住的衝刺動作連帶她手中抱得滿滿當當的醫療物品,一下子噼裏哐啷的倒了一地。
楠木桐。
小小的女孩擡頭,彷彿根本沒看到眼前葉霆幾人見到她時露出的戒備神情,眼中瞬間被狂喜充滿。
然後淚水不自主的溢滿眼眶,順着眼角滾了出來。
“太、太好了……哥哥姐姐們你們都還活着……太好了……”
似乎意識到這麼哭不太好,楠木桐跪在地上用手背不斷擦掉自己的淚水。
但奈何不住狂喜的淚水越來越多。
她笑得有些難看,但完全不似作假。
許紹青開口:“我想小桐你需要給我們一個解釋。”
聽到這有些疏遠的語氣,楠木桐身體一僵,喜悅下的啜泣被她一點點收住。
她調整姿勢,端正的跪坐在幾人身前,將帶來的醫療用品整理好推到幾人身前。
“我、我帶了藥……”
楠木桐幾乎跪伏在地面上,聲音細弱蚊蠅。
“對不起、我沒有想要傷害哥哥姐姐們……對不起……”
“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不是我,真的不是小桐想要傷害哥哥姐姐,對不起對不起……”
“我控制不住,小桐、小桐盡力了……不是我,對不起哥哥姐姐們對不起嗚……”
“不是我……那真的不是我啊!對不起……”
小小的女孩略有些崩潰的顫抖着,哭喊的聲音越來越大,向着面前葉霆三人不斷道歉。
但在強烈的悲傷和恐懼之下,就連道歉的話也顯得有些語無倫次。
楠木桐身體蜷縮在一起,似乎想要靠近幾人,但又在害怕着什麼還是顫抖着收回手去。
許銜輕:“……”
沒有詢問葉霆和許紹青兩人,許銜輕忍着自己腿部疼痛伸出手,一把將楠木桐擁入懷中。
“令姐姐……嗚嗚嗚哇啊——”
哭泣的楠木桐一愣,擡頭對上許銜輕一雙平靜的雙眼,沒有怪罪、沒有害怕也沒有看怪物的眼神。
隨後,女孩將自己埋在許銜輕的胸口之中,再沒有忍耐的哭泣起來。
小小的身體顫抖着,淚水很快沾溼許銜輕胸前的和服。
許銜輕輕輕抱着她,拍着她的背,聽着楠木桐零零散散的話語混合在道歉之中。
葉霆他們晚上見到的不是她,不是現在的楠木桐。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楠木桐發現自己身體中多了另外一個人:
‘它’只會在晚上出現,然後傷害她最重要的人。
只要楠木桐對任何人露出善意……
一旦進入夜晚,那個‘它’就會強行掌控她的身體,開始一場場以性命爲籌碼的遊戲。
最開始楠木桐還能反抗一下,但到現在已經完全沒法反抗,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它’借自己的手去做那些事情。
崩潰的哭喊逐漸化爲小小聲的夢囈,小女孩顫抖着,口中不斷重複着無比愧疚的道歉和那一句充滿恐懼的‘不是我’。
最後,楠木桐在許銜輕懷中睡着,一隻手緊緊牽着許銜輕和服一角。
【倒計時:49:52:34】
楠木桐被樓下的其它客人從睡夢中叫醒,慌慌張張的告辭下樓,看上去有些不太敢面對他們。
葉霆房間中頓時又只剩下葉霆三人。
在用楠木桐送來的醫療藥品簡陋處理一下傷勢後,葉霆從櫃檯中拿出地圖與許紹青昨日的推論圖放在三人中央。
房間內氣氛一時有些凝重。
右側小腿被以骨折手法固定的許銜輕靠在牆壁一角。
她沒有提起她先前抱住楠木桐的行爲,臉上看不到絲毫先前流露出的半點溫柔,只有一片嚴肅。
似乎在猶豫什麼,最後她還是選擇開口:“昨天我擅自行動了。”
葉霆安靜等待後文。
“在溫泉那邊我襲擊了餐廳那位對楠木桐父母開口的中年男人,我確定一擊斃命。”
!
許紹青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看向他姐,顯然也想到了什麼。
“……但昨晚的‘客人’中有他,而且看不到我對他造成的傷勢。”
“白天雖然相對安全,但按照這點推算,我們也沒法對這個副本中的其它人造成有效傷害。”
葉霆:“這麼說先行解決客人行不通,要通關還是得回到我們的目標身上?”
許銜輕點頭:“恐怕是的。”
葉霆從地面上撿起兩張手繪地圖,撕碎成完全看不出原狀的模樣丟入垃圾桶。
是否記住另說,但如果按照昨晚的地形變化,這兩張地圖留下也沒太大作用。
最後剩下那張寫滿推論的紙張被許紹青先一步拿在手中,逃開一劫。
許紹青翻來覆去的看着他昨天的筆記。
他用只有他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喃喃了一句什麼,隨後擡頭看向葉霆。
“霆哥,有沒有什麼其它——”
話說到一半被葉霆打斷,畢竟在葉霆眼中他的目的幾乎寫在臉上:
“你想救楠木桐?”
許紹青愣愣點頭,然後意識到這個要求貌似有些強人所難,但還是解釋道:
“她和我至今所有副本中見過的詭物都不一樣,萬一……”
“或許吧。”葉霆閉眼,不對這個問題做正面回答。
【倒計時:31:47:43】
咚咚咚——
“庭哥哥你們在嗎?昨天答應小桐的……可以再陪小桐玩一會嗎?”
楠木桐的小聲詢問和敲門聲同時響起,一切彷彿昨日下午的復刻。
同時到來的還有一股濃郁到極致的血腥味。
葉霆開門。
“謝謝庭哥哥。”門外的楠木桐抱着皮球,甜甜的笑着,只有微微泛紅的眼角證明着她今早的脆弱。
但她手中的小皮球——
滴答、滴答。
往下滴落着血液,在門外已經匯聚成小小一灘,血液流進地面的模板縫隙之中。
“今天小桐問過了,可以帶哥哥姐姐們去庭院一起玩,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