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城中不知何處傳來鐘聲，至少在出租屋窗戶能看到的、有限的街道範圍內看不到鐘樓。
大腦被這有些違和的鐘聲敲到有些嗡鳴。
葉霆揉着脖子起身，牆上時鐘指向早上八點。
絕對算不上休息良好的一晚。
葉霆敲了敲身下咯到他渾身發痛的木板牀，頓時懷念起現實家中的牀墊。
感受着自己腹中的飢餓感，葉霆得到一個好消息。
至少體力不是根據時間強制扣除，也就是來這個副本的人如果意志堅定，估計能強忍着飢餓感以最小的生存條件度過這七天。
不過昨晚是平安夜，那現在總該……
系統似乎聽到葉霆心下悄悄唸叨的想法，敲門聲在這個瞬間響起。
咚咚咚——
門外的來者力氣並不大，即使是出租屋這個破舊的木門也沒敲出太大的響聲。
以及看門震動的位置，來者的身高應該也最多到門的一半。
小孩子？
葉霆理了理短髮和身上的襯衫，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糟糕，這才上前打開房門。
門外站着一位小小的淑女。
只有十歲左右的年紀，一身看上去應該是貴族的淺綠長裙，手中撐着一把花傘擋住面部。
柔軟的淡金色捲髮搭在肩頭，身上帶着一抹淡淡的花香氣息，感覺讓樓道中有些污濁的空氣都清新不少。
她擡頭看向門口葉霆，臉上露出一絲不悅和嫌棄，但很快就被標準的微笑掩蓋。
“哥哥，你有見到過這樣的一隻豚鼠嗎？它是我很重要的夥伴，可是從家裏走丟了。”
貴族少女輕聲問道，手中攤開一張布帛，上面畫着一隻經過可愛處理的黑白豚鼠。
“這是……”葉霆雙眼失去焦點，看上去有些呆滯的開口。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它，真是可惜，它的丟失讓您這麼一位有教養的女士傷心了。”
“雖然很願意幫忙，但我實在無能爲力，如果有線索我一定會積極提供的。”
葉霆別開目光，似乎是爲自己先前視線的冒犯感到自愧，向着貴族少女行了一個非常不標準的覲見禮。
“這樣啊。謝謝哥哥了。”貴族少女提起裙邊優雅回禮，“如果之後需要幫忙的話我會再來找哥哥的。”
少女轉身向着樓梯處離開，葉霆應該已經是她在公寓三樓的最後一個詢問者。
身後出租屋門口，葉霆恭敬的目送貴族少女離開，等到她消失在視野後才關上門。
好險。
看來白天也並不安全啊……
門後葉霆表情略帶遺憾，似乎還在回想這一番平民與貴族少女的偶然相遇。
同時不動聲色的將豚鼠屍骸再往角落處藏了藏。
在貴族少女提起長裙回禮的時候，當時藉着行禮動作低頭的葉霆看到長裙之下——
本應該是雙腿的地方空無一物！
少女就這麼懸浮着‘走動’，也能解釋爲何他一直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
而且在貴族少女開口詢問的時候，葉霆有那麼一瞬只想將自己知道的一切真相都告訴對方——
哪怕是對自身極度不利的祕密也在所不惜！
葉霆沒敢想鬼少女的寵物豚鼠是否是真的活物這個問題。
如果在這裏的真是一位普通玩家怕是在劫難逃，除非沒抓住那隻豚鼠或者抓住後強忍飢餓感直到對方上門。
但與鬼打交道葉霆同樣不認爲是什麼好的選擇。
根據角色行動副本難度會發生變化嗎……
葉霆再次默唸了一句這個難度提示，結合今早的遭遇只感到一陣牙酸。
確認樓上樓下沒有明顯動靜，他很自然的從出租屋離開。
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有不少，葉霆這樣半低着頭趕路毫無違和，幾乎完美融入周圍環境之中。
一路上葉霆最終確定，這個副本中不需要扮演特定角色。
副本中的“他”沒有明確的身份限制。
任何玩家任何性格，只要不做太過出格的事，例如半夜O奔、殺人放火一類的……都可以不讓周圍人感到意外。
他看自己和副本中這些人看自己也沒有什麼不同。
而且系統很貼心的沒讓他出現交流障礙，無論是文字還是語言都是如此。
根據昨晚的最後一點記憶，葉霆在街道上似乎毫無目的的閒逛，只有在看到各種商鋪上張貼的招聘信息才擡頭觀察。
他臉上帶着恰到好處的焦慮，看上去就是一位爲生活發愁的普通人。
一直遊蕩到了距離他居所足有一公里距離的另一片公寓區。
不小心走錯進入某條小巷之中的葉霆擡頭，看着周圍的環境有些訝異，下意識拉了拉自己風衣，轉身沿着原路返回。
“迷路了，不是這裏……”他有些苦惱的扶額。
“汪！”
“汪汪汪！吼嗚——”
三條流着唾液的惡犬從轉角閃出，前後包抄攔住葉霆去路。
它們的皮毛已經被污水糊成一片，眼中帶着瘋狂的紅光，不難看見它們皮膚下猙獰恐怖的傷疤和蟲潰。
領頭最爲兇惡的黑狗足有小孩大小，身上肌肉結實而誇張，盯着葉霆發出進攻性的低吼，與另外兩條惡犬呈現合圍之態。
葉霆一手擋在身前，小心翼翼的往巷道外側一點點騰挪。
無助的目光不斷投向街道上走動的人羣。
外側街道上有人看到這一幕，但只是無動於衷的路過。
或者更惡劣的乾脆停下來站在安全距離圍觀，樓上公寓中也有不少人開窗探頭。
偏僻的公寓樓內樓外逐漸形成一個觀衆齊至的鬥獸場。
“你說這個可憐人會不會被撕碎，哈哈。”
“我猜會啊！肯定會，最近可沒什麼流浪漢給它們喫，都餓壞了哈！”
耳邊飄過幾句議論。
表演中央的葉霆從街邊不知什麼地方撿到一個破碎的酒瓶，顧不得髒污，用破碎的瓶底對着三條惡犬：
“別、別過來！”
“汪！”
領頭的黑犬兇性更甚，直接一躍而起一口咬向葉霆握住酒瓶的手腕。
“好！”
“黑拳咬碎他！”
“噓嗚——”
耳邊的議論開始轉變爲叫好的喝彩，甚至還有幾聲挑逗的口哨。
咻——
看熱鬧的人正在興頭上，一道身影突兀從他們之間的空隙穿入，推攘着往反方向擠，口中毫不客氣的不斷說着趕時間借過一下什麼的話。
人羣中響起幾聲叫罵，但那個不太講理的人完全沒有回頭的快速消失在街道另一端。
“呸，晦氣！”
人羣中有人啐了口唾沫。
鬥獸場中央。
破舊的風衣被領頭的黑犬狂躁的撕碎，從風衣內部掉出一個似乎包裹着某種食物的包裹，被另外兩隻惡犬幾口分食完畢。
又哪裏還有什麼人影？
黑犬搖晃着頭從風衣碎屑中踏出，丟失目標的它將目光轉向人羣。
“汪嗚——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