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的雪花帶着藍綠色線條快速閃動，看到屏幕的葉霆雙眼一陣不適，直接關上手機。
咔噠。
幾乎完全是身體的下意識動作，安全帶繫好，葉霆雙手握住方向盤，有些急促的靠在駕駛座上喘息。
“呼、呼、呼……”
呼入的氣流和胸口屬於瞿同這具身體的痛苦，才讓葉霆有了幾分落在實處的感覺，而不是飄忽不定的接觸不良，完全混亂的感知狀態。
油門踩死到底。
在現實裏絕對違反交通規則的加速方式，記憶裏這附近都是一條直線，至少加速前自己不至於突然撞上什麼。
砰！
砰！
駕駛座的車窗糊上一張人臉，濺開的暗紅色血跡和突出眼眶的眼球在高速下飛散，甚至染紅出租車前的擋風玻璃。
T的角色郭雪！
此時的他完全不像是人類，四肢詭異的扭曲糾纏在出租車的右側，臉皮緊貼葉霆駕駛座的右側車窗，目光中帶着毫不掩飾的惡意和殺意。
眼球灼燒出血絲，本就破損的頭顱中流出某些已經有腐爛徵兆的半固體。
葉霆只覺得胃裏一陣翻涌，強忍住不去與郭雪對視。
這傢伙……不是T。
他無比肯定這一點，這種殺意，這種恨不得要將自己生吞活剝的恨意，已經死死銘刻在郭雪的意識裏，凝固在這一雙眼球中。
如果不是他不斷加速的出租車，郭雪估計早已破門而入。
砰！
葉霆猛打方向盤，出租車在車道上漂移出一個C形軌跡，郭雪身體大半撞在路邊的電線杆上破損，如同被丟棄的麻袋一樣在車後滾出一長條血跡。
扣入車身的手腳依舊掛在出租車上，隨着出租車的開出搖晃。
【……警……警告……】
【……副本……出…警告…入……】
身體和意識剝離的混亂感再次涌入，在眼前事物完全模糊剝離之前，葉霆咬牙，砰一聲將自己頭部撞在方向盤正中。
嘟——！
出租的鳴笛聲響徹夜晚。
疼痛感將意識強行拉了回來，葉霆雙眼勉強聚焦。
嘖！
究竟發生了什麼？？警告倒是給我警告出來個詳細啊！
系統都不行嗎？
頭痛欲裂，意識剝離的症狀令葉霆完全無法靜心思考。
偏偏自己的能力受到副本限制，無法發揮無法與這些混亂的情況形成制衡，簡直就是和當初在現實中面對那傢伙一樣的感受……
無力！
無法反抗！
無從反抗！
就連身體的本能都在恐懼下完全喪失，思維一片混亂，和行屍走肉沒有差別！
……開什麼玩笑？
葉霆擡頭，車窗外的城市詭異的傾倒扭曲，本來筆直的房屋街道向着地面回縮，夜空呈現出絕對不是正常狀態的暗紅，像是粘稠的血塊凝固在了上空，隨時可能滴落。
混亂而壓抑，燈光全部混亂拉長爲類似絲線的線條，和蛛網一樣分佈在城鎮各處。
而在一切壓抑扭曲的外圍，他感知到了，有什麼東西反常的越過所有障礙，朝着他的方向接近。
砰！！
轟——哐當！
在葉霆剛剛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強烈的撞擊感打斷所有思考。
身上的安全帶束緊，車輛失控的後退翻滾。
葉霆完全是被綁在車座位上，眼前的擋風玻璃在撞擊下破碎，車輛的外殼像是被揉爛的白紙一樣蜷縮成一小團，只剩下手中的方向盤成爲撞擊下最後的稻草！
天旋地轉。
砰！
砰！
哐當。
扭曲變形的出租車撞在街道旁的建築上回落，勉強還能看出車形態的出租車還算幸運，最後正面朝上落地。
呼——
呼哈——
卡在車座中的葉霆喘息着兩下，鬆開方向盤。
完全顧不上自己身體現在的傷勢，他強行撬開車門，用上現在還能控制的全部力量從車輛的縫隙裏爬出來。
葉霆甚至能聽到現在這具身體發出的類似骨折的聲響。
只是已經感覺不到痛苦了。
硬要形容，眼下的身體控制就像是他的意識提着木偶線一樣的操控不便，他是完全的新人，完全不知道什麼線對應什麼動作，又會造成什麼結果。
就連爬出車輛殘骸的動作都因此而歪歪扭扭。
噗。
葉霆跌坐在馬路上，這纔有精力看清剛剛襲來的究竟是什麼。
出租車，和他的出租車是一樣的塗裝，應該也是夜行出租平臺下的司機。
是沒見過的車牌號。
和他已經在撞擊下變成殘骸的車輛不同，這輛出租車經歷撞擊後卻完全沒有任何損傷，就連外殼的凹陷都一點沒有。
如果不是自己能肯定剛纔撞擊的就是這輛車，這簡直不像是車禍現場應該出現的車輛。
咔噠。
噠、噠、噠——
那一輛出租車的司機開門，接着是一陣皮鞋走近的聲響。
葉霆擡頭，瞳孔勉強聚焦，和正在走進他的司機對視。
……？！
！！！
所有的疑問和話語都卡住，大腦在震撼下一片空白，葉霆甚至覺得自己一時間喪失了思維能力，相關震撼的一切詞彙都無法形容他此時的心情。
那是，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咔噠。
那一位司機從腰間摸出一柄手槍，抵住葉霆現在這個角色的眉心。
眼中是和先前的郭雪一樣的仇恨和殺意，只是比起郭雪那種扭曲的惡意，眼下的這位雙眼無比清晰，證明着她絕對不是受控或者什麼。
只有決心，和演練過無數次的面對。
“雖然不知道你怎麼混入進交換遊戲的，但你竟然出現在這裏，那就去死吧。”
“分體、本體……總之發生在我們家的事情，你沒有徹底殺死我，我遲早會回去討回來。”
“喂，能連接上你的本體的話，給他說一聲。”
“我……不對……我們來找你了。”
如果許銜輕只是清冷，葉霆面前這位司機的話語就真的是不似人類，所有的應該有的語調全部被殺意取代填滿。
讓葉霆一時間都不敢叫出那個名字，差異太大了，和他記憶中的那位判若兩人。
偏偏，聲音和容貌都是一樣。
明明應該是交換遊戲的角色，但她的一切都似乎沒有和本來發生替換。
咕嘟。
葉霆乾嚥一口唾沫。
“雅韓姐……”
“姐姐。”
抵在眉心的手槍一抖，面前的司機臉色陡然變化。
情緒甚至一時突破她展露出的殺意的封鎖，讓她的表情開始陰晴不定。
“這個稱呼……小霆？！……你是葉霆？？？”她語氣中透露出明顯的動搖。
“不可能！這不可能！！！”
“就連你也沒逃過嗎？不……不對，如果是小霆的話，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裏，還有那種氣息……”
“……”
“所以，不要騙我了。”
砰！
扳機扣動，手槍子彈出膛。
葉霆只覺得自己眉心短暫一痛，所有的思維隨着槍聲停止，眼前徹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