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漢宮椒房 > 第90章 偏你護着
    聲音不大,周圍幾個人卻都能聽得清楚,衛子夫腳步一停,轉頭看去,幾個人頓時收了話頭,笑嘻嘻的看過來。

    原來是幾個文官的家眷湊在一起,倒也不奇怪,不過,竟然還有嚴助的家眷在,心中難免有些感慨,當初那麼英勇果決的人,現在竟也落入俗流,也不知道嚴助最近是不是寫文章寫的太多了,忘了劉徹是怎麼把他調回長安來的。

    當初被提拔爲會稽太守,做不出政績被警告回長安,之後就一直隨侍左右,作賦、爲丞相長史處理朝政、到太學講學,反正不管幹什麼,劉徹都沒有再動過把他調出長安爲任的想法。

    難道不是像極了李廣的處境嗎?都在自己最想做的位置上遲遲沒有結果,但劉徹欣賞他們的地方,他們卻沒什麼進取心,往好了說,這就是對自己擅長做什麼沒點譜,往壞了說,就是君臣離心,鬱郁不得志的前兆。

    衛子夫眼風掃過,見夢知跟公孫弘家的幾個兒媳婦聊得開心,心中一動,就用目光去找酈蒼。

    自從她進來目光就一直跟着她的酈蒼,立刻心領神會的去端了盞茶給夢知。見對方疑惑的望過來,衛子夫遞了個眼神過去,夢知復又轉頭去聊了幾句,纔不動聲色的靠過來。

    “怎麼了?”

    衛子夫笑得很狡黠,低語道:“我沒記錯的話,朱買臣和嚴助差不多,都做過會稽太守吧?後來一個升主爵都尉回長安,一個暗貶回長安,如今都做丞相長史,對吧?”

    夢知看了看身後,不明所以的答道:“是啊,你沒看到他們兩家的家眷都湊在一起嗎?倆人關係很好的,怎麼了?”

    衛子夫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話裏有話說:“莊青翟,聽說最近很是得陛下賞識啊!而且跟現任主爵都尉趙食其很熟悉,你?跟這倆家的人貌似很合得來吧?”

    夢知心中一轉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主爵都尉這幾年因爲劉徹對諸侯的態度起伏不定,隨之水漲船高,讓原來做過這個位子卻沒保住的朱買臣很是眼饞,對如今的趙食其自然也沒什麼好印象。

    看四周無人,這才嗔道:“我是通過公孫弘家眷跟莊家比較熟悉,但是我家夫君卻不怎麼喜歡莊青翟,你讓我去請這兩家的人去堵朱家和嚴家的嘴,平白的喫力不討好,也浪費時間,我不去。”

    衛子夫低聲跟她撒嬌:“哎呀,你就去嘛,我一會要去外面看看月皎,之前就說她要跟李息夫人一起來,早就到了,我有事忙着都沒見到她,你就幫我走一趟吧!”

    “爲什麼非要去呀?”夢知無奈的側臉看她,正好看清楚那羣人對面坐着李廣夫人,心中一動,問道:“她們又議論武將家眷,被你聽到了?”

    衛子夫點點頭,轉身看過去,李廣夫人離得那麼近怎麼可能聽不到,只不過不在意罷了,可自己卻覺得在宴席上聽到這種話語實在是不開心。其實劉徹要不要用李廣,想怎麼用,是親近還是疏離,自己能猜出個大概來。?

    郎中令是劉徹身邊最貼身的護衛官,負責日常安全,平時又參與議事,有軍務的發言權,非極信重之人不可勝任。衛子夫覺得,這是個最低調、貴重、有臉面的位置了,還曾暗暗想過將來去病要是可以接任就好了,既能一展所長,又不用受風霜之苦。

    六郡子弟善戰、忠心、可靠,從文帝起就是朝中武將的中堅力量,實在是作爲近身護衛、常駐長安的最佳人選,可是他們的老家是六郡,天然就對邊境作戰有着不同的情懷,劉徹想讓他們做的,不一定是他們所有人都願意和甘心做的。

    加之,在連年的征戰中,好戰武將卻被留長安,永遠無法成爲最風光、最得意的人。這恐怕纔是李廣心中最大的落差和不甘吧?

    但既然出征了,就是青兒手下的兵將,沒有兵將在前方拼殺,家裏卻隨便議論他們的道理。

    夢知奇怪的看了眼衛子夫,覺得她這種爲了一點小事就出頭的樣子,很是陌生也很是熟悉,自己這幾年都沒看到過了,但是心中卻莫名覺得理所應當,衛子夫本就是這種人。

    “行吧,我幫你走一趟!”

    衛子夫臉上不自覺的漾出個笑容來,之前不開心的事情都一掃而光,“多謝!”

    “回頭皇子找了師傅,讓我家孩子旁聽就行,也補償我孩子前段日子圍觀皇家吵架後的忐忑日子。”

    衛子夫一愣,想起南宮公主大鬧宴席時,也請了她的孩子,瞭然一笑,點點頭就笑着快步往門外去找月皎了。

    等衛子夫和月皎、李息夫人再進來坐下的時候,瑕心正貼心的給李廣夫人送上一個暖爐,還換了溫溫的茶。偏頭衝着過來接她的酈蒼努努嘴,兩個人都欣慰的笑了,這幾個小丫頭都成長得很快呀!

    景福也看到了這一幕,在旁邊等瑕心退下來,悄聲跟她咬耳朵:“瑕心你好貼心呀,滿場這麼多人,你還能顧及到李廣夫人身體不適,不僅遞了毯子,還是備了熱湯熱茶。我剛剛路過時候,聽見李廣夫人說都是她喜歡的味道。你是問過她的侍女嗎?”

    瑕心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嗓音低低的,又有些顫的說道:“你都聽到什麼了?”

    景福笑着輕撞了她一下,道:“沒什麼,就是這句話呀!”

    “......哦”

    “哦什麼?”景福見周圍沒有人注意她們,追問道:“你怎麼對李廣夫人那麼上心呀?”

    “沒什麼,就是這次恰巧是我接她入宴,見她面色發白,腳步虛浮,所以多問了她的侍女幾句。”瑕心笑了笑,掩飾掉自己的侷促緊張,說:“畢竟,丈夫出征在外,留守的女人和家眷都不容易。”

    景福贊同的點點頭:“這倒也是,李廣夫人說起來,真是有些可憐,都病成這樣了,還要爲自己的夫君撐場面,拖着病體來參加皇子的生日宴。”

    瑕心擡頭去看她:“你什麼意思,生病而已,算不上可憐吧?”

    “你不知道嗎?”景福壓低聲音,湊近了說:“大家都傳言,是李廣將軍讓夫人一定要參加生辰宴的!說當初陛下沒點他出徵,搪塞的原因是擔心他家中病弱一堆,恐有分心,難以兼顧。是爲了安陛下的心,才讓妻子拖着病體出來走動的,就是爲了表明家中無事,可以出征。”

    瑕心略提高了聲音,有些氣憤的說:“無稽之談,要是爲了出征,此刻大軍都走到了,何須再出來應酬?”

    “你說的倒也有道理。不過誰知道呢?也許是真的爲了李廣將軍出征,做戲也要做全套?也許是爲了下一次的重用也說不定?”景福搖了搖頭,面色有些掩不住的嫌棄和鄙夷:“總之能讓人傳得這麼有因有果的,多少肯定帶點影子!這個李將軍可真是有些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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