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漢宮椒房 > 第 266 章 人人煩憂
    ???

    可是...閻奉根本就不是去告狀,或者找衛子夫麻煩的。

    閻奉只是在庖廚官員跟王溫舒狀告水衡手下的採買出了問題,以求王溫舒庇佑,不讓閻奉整治庖廚的奢靡浪費時,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向他伸出‘援手’。

    ——李夫人的兄長,李廣利!

    這位兄長體型比李延年和李夫人都壯了很多,不擅樂理,性格更粗曠外放些。雖然在劉徹面前沒有掛什麼名,卻因爲出手闊綽,在一些兵卒和小官中頗有些口碑。

    所以也不知道李廣利是怎麼知道廷尉這次送過去的奏報裏,有關於水衡採買定罪事情的,總之李廣利是知道了,而且竟然通過於德找上了閻奉。

    說可以幫忙美言幾句,免除水衡採買的死罪,換成其他等等,至於回報嘛,話裏話外都是想求他稍稍擡手把給八校尉分撥的預算,在合理範圍內提升些。

    別說閻奉私下對憑藉裙帶關係變得富貴的李廣利十分看不慣,就是從公心來說,對於李廣利所求之事,他也分外鄙薄。

    李廣利,腦子確定沒有問題嗎?他是怎麼做到敢墊腳去給遠勝於他的官員,去出主意的?

    這八校尉是去年劉徹初置的,是把原中尉裏的軍權部分單獨分了出來,只聽衛大司馬和陛下調遣。但八校尉日常上報奏本,還是通過中尉來彙總遞交的。不然衛青和劉徹光是看這些直屬的奏報,就要累死了。

    閻奉後來反應過來,才知當初徐豹調過去,大概也是奔着這個變革去的。不擔長安城內禁軍之重,卻掌京畿安穩之權。

    所以別說八校尉不會缺錢,就是缺錢,徐豹他曾經是自己頂頭上司,若真有需要更改的預算的情況,誰用得着走李廣利的路子?直接向上報不就行了麼?

    但於德推測了一下,徐豹雖然做事周全妥帖,但八校尉到底是分出來與他平起平坐,恐怕他的管控也沒有那麼緊。

    而且新置官職怎麼也要震盪一下,纔會徹底穩下來。說不準八校尉中有人經不住李廣利的軟硬兼施,或許承諾他若提升軍費,就收他入營也未可知。

    畢竟,八校尉職權還是比較高的,若開口要人,中尉無權下壓,再往上,依衛大司馬御下的風格,自然也不會再阻撓李廣利,這樣一來,劉徹那邊最後也不會有異議。

    李廣利自然得償所願。

    可這這畢竟是於德四處打聽的推測,真的原因實不可知。

    不過閻奉聽進去了許守的一句話,“我與周霸交好,他常做軍中法吏,說李廣利也就是公孫敖的水平。”

    呃......

    那就是說,有勇無謀運氣多唄?這樣的人進八校尉,跟去年走後門進水衡的人有何區別?

    閻奉想了想,反正他也沒有想救那羣採買的官員,所以不僅沒當李廣利沒說過,還決定把李廣利這個燙手山芋扔得滿世界皆知!

    果然,衛子夫聽到計蕊把事情說清楚時,心中因李夫人好好習字而升起的一點好感,瞬間消散無蹤。

    這種好感的消散,幾乎是一種本能。衛子夫也想不明白,這種本能是隨着年齡越長,就自然而然滋生的一種危機感催化的麼?還是如今的權力和位置習慣了,再任何想改變這種現狀的可能,都會被她自然的排斥?

    衛子夫皺眉,“他不會也讓王溫舒那邊也知道了吧?”

    計蕊:“是...”

    怒氣翻涌,衛子夫看着禮單,突然就有些忍不住想鋪張浪費的心!閻奉這不止在威脅王溫舒,還在挑釁自己。

    你看,你報給廷尉又怎樣?還不是有人在幫水衡?你若想我不與李廣利合作,就對水衡的官員擡擡手,不然王溫舒就要掂量一下他自己與李廣利的分量,到底哪個重?

    你看,皇后你爲了少府預算與我爭執,也有李夫人的原因吧?卻沒想到反手李廣利就如此倒投敵營吧?你確定他如此做,沒有李夫人的授意?

    畢竟誰會跟錢過不去呢?誰會跟發錢的官員交惡呢?快聽從臣的諫言吧!

    “瑕心。”衛子夫接連勾了好幾十個東西,才緩口氣冷道,“你就大大方方地把這事告訴李夫人,看看她的反應。”

    瑕心沒有多嘴,聽話的領命走了,原地的計蕊倒是有些猶豫,“皇后,自從趙禹大人告老徙爲燕相後,新任廷尉杜周纔剛剛走馬上任,斷無可能輕易承認出錯,而且他與王溫舒錢財往來並不少,所以即使有李廣利,也改變不了那羣水衡官員和方士的結局,閻奉此舉也不過是想不輸得那麼難看罷了。”

    “水衡那些官員,你們牽扯的時候沒有留下什麼把柄吧?”

    “皇后放心,他們日常就手腳不乾淨,只是量不大,但事情絕無冤枉。”計蕊見衛子夫這才稍稍緩了青白的臉色,長出一口氣,率先認錯,“但是臣沒有把這個局圓好,請皇后責罰。”

    “也是我的疏漏,沒想到竟然冒出來一個李廣利。”衛子夫壓下怒氣後反而抱着禮單,玩味道:“不過,我也很好奇,李延年和李夫人雖然得陛下看重,卻比較低調,除了樂府改譜之外,再沒有挑釁過我。那李廣利如此行事,是他們的策略,還是內有分歧呢?”

    “可水衡?”

    “不急。”衛子夫道,“水衡掌私庫之利,鹽鐵、鑄幣...樁樁件件哪裏是好處理的。東郭咸陽怎麼走的,你忘了?少府如今才佔支出多少?雖然龐雜繁複,讓人頭疼,卻並不關乎天下民生。依閻奉的性子,少府難纏,也只是糟心而已。若這點事就繃不住,也不反擊,他也做不到今天。”

    計蕊:“皇后早有預料?”

    “那也不是。”衛子夫很坦誠,她自認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以預言每個人的反應,只是對閻奉的反應,可以給出一個比較合理的解釋,“只是閻奉總能提醒我,讀書與不讀書的區別。”

    王溫舒就非常典型,你說他是不想接受詹事府遞過去的示好嗎?

    不是的,但他所學認知有限。既看不出別人在把他當刀用,也就只會向上依附的方式,這是他能力範圍內做到的所有了。

    “閻奉先放一放吧,”衛子夫開解計蕊道,“你們也不必鼓着勁兒,想一次性把他和王溫舒的關係搞僵,若那麼容易,每年考績時候也不致於要累暈幾個官員了。只要類似這樣的小打小鬧的次數多了,讓閻奉對王溫舒沒有什麼好感就行,剩下的就等天時吧!”

    “可王溫舒呢?”計蕊道,“就讓他在少府培植人手?雖然換了一波新官,可新官的質量也不怎麼好,將來還是咱們住未央宮和長樂宮的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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