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燼生起氣來,說話毫無顧忌。
什麼傷人說什麼。
什麼刻薄說什麼。
電話那邊的顧鳶,握緊了手機,所有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裏發啞,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而他的聲音一如剛纔那樣薄涼:“顧雪梨,記住了,以後永遠別再出現我面前!見到我也要繞道,當我從來沒認識過你。”
“權燼,你別掛電話。”
“權燼,權燼…”
‘嘟嘟嘟嘟嘟……’
聽筒裏傳來忙音,他還是把電話掛了,甚至不給她回來當他和他解釋的機會。
她低頭,看了看左手拎着的那一袋子剛買的食材,剛纔權燼的話有多傷人,她切身體會,心上的肉好像用那不太鈍的刀,一寸一寸把肉割下來。
似乎已經感覺不到疼了,只有麻木。
屋內。
權燼在氣急之下,不僅掛斷了顧鳶的電話,還把她的電話號碼直接拉黑到黑名單,以防止她再打電話過來騷擾他。
拉黑之後,他把手機扔了,這次是扔在牀上,瞥眼一看,牀被折得整整齊齊,整個房間裏都被打掃過,比他之前住的還要乾淨。
一想到她還在他牀上睡過,他有種想把牀單都換了的衝動。
這個衝動也只有那麼一兩秒,算了,不至於。
他還睡過她呢,總不至於剁了吧!
他已經快氣到沒有理智。
從起居室出來,他去冰箱拿水,伸手正要打開冰箱門時,他的目光停留在冰箱門上的心形便利貼。
——:回來了記得進廚房看看,黑色的那個瓦罐裏我煨了湯,出門的時候還差十來分鐘,等不及要出去買菜,如果你先回來你就把電源關了。鹽盒裏的勺子小,記得要放三勺鹽,不能放多了。還差兩個菜,我去買菜了,希望你能早點回來吧,我沒門鎖密碼。
這是顧鳶給他留的一段話。
權燼看完之後,想也沒想,直接把這張心形的便利貼撕了。
乾脆果斷。
沒良心的女人,還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趁早脫身才不會被氣死!
他去廚房看了眼,黑色瓦罐裏果然煮着什麼湯,聞起來香噴噴的,令人食慾大增,不過權燼沒打開看是什麼,把火關了出來。
他打開冰箱拿了瓶spezi,一口氣喝了一半,放茶几上,然後坐下來打開電視。
電視是開了,播放的什麼他完全不知道,壓根沒心情看。他上半身往後仰躺着,手臂枕再後腦勺,一閉上眼,腦海裏閃過的,全是那個女人在一起的一幕幕一幀幀。
她不怎麼愛笑,但是會對他笑,笑得像只狐狸,煙視媚行,持靚行兇。
她是一個有原則的人,但是她會時常遷就他,依着他,妥協他。
她可以忍着怕疲憊,陪着他鬧騰卻什麼都不說。
她有很多面,千變萬化,可是權燼現在才知道,這些有多數都是她裝出來的假象。
許久之後,權燼睜開眼。
幾秒後又重新閉上。
他發現,只要一閉上眼,腦海裏閃過的每一幀畫面都是她的樣子,漸漸地,他的心情就會變得煩躁,鬱悶。
她憑什麼佔據他的心?
權燼搞不明白自己當初到底看上了她哪點,狼心狗肺,哪一點都不值得他看上!
穗城不能待了。
他回起居室拿了手機,行李什麼都沒帶,訂了機票回燕京,這個地方要是再待下去,他怕是連今夕是何年都不知了。
打開門。
權燼前腳剛邁出來,就停住了。
他視線落在門外,貼着牆角放着的塑料購物袋上,購物袋上有logo,是距離他住處有半公里的沃爾瑪超市。
他盯着那個袋子的logo看了幾秒。
透過塑料袋,就這麼單看的話,能看見袋子裏有蝦,還有排骨,蔬菜是花椰菜和秋葵,還有紅色的小辣椒,其餘還有些什麼他就看不到了。
不用想都知道,她把買的菜都提了回來,然後放在門口才離開,悄無聲息。
他上前,拎起那購物袋然後進了電梯。
樓下出不遠來就能看見垃圾桶,他猶豫了一下才拎着購物袋走向垃圾桶那邊。
丟是沒有丟的,他都站在垃圾桶旁邊了,拎着袋子的手卻跟被施了魔法一樣,動彈不得。他無比討厭此刻自己的心軟,最後還是放在了這棟樓進去的大廳裏,誰愛提走誰提走。
當天晚上,權燼坐飛機回了燕京。
……
顧公館。
顧鳶失魂落魄回來時,穗穗正在翹首以盼在等她。
看見她的身影時,穗穗像一隻開心的小麻雀一樣朝她撲過來,然後一把抱住她的喊:“媽媽回來啦,今天也是想媽媽的一天哦~”
一句想媽媽的一天,真真切切甜到了顧鳶心坎,也驅散了心中的酸楚和今天的糟糕。
寸土寸金的高檔小區不存在盜竊問題,早上離開權燼那時,她都沒有把門關嚴實,留了一個縫隙。本想着在他回去之前,她先趕回來把飯做好給他一個驚喜。
買菜是真的買菜,用心也是真的用心,她帶回來那點菜做失敗了一個菜品,只好重新去一趟超市,挑挑選選買了一堆,拎着格外的重。
她之所以多買了一些,是想着反正放兩天又不會壞,說不定過兩天他還會纏着她給他做飯。
她一向遷就他,他要是想喫,她嘴上說着那些原則,卻又會身體力行給他做,只要他開心就好。
去超市買了菜回來的路上,她正好掐着他快回來的時間,想等他開個門,兩人再愉快的用晚餐,這回讓他好好嚐嚐她的手藝。
千算萬算,算漏了他如此介意遲聿這個名字。
介意到,他大發雷霆揚言讓她滾。
這樣傷人的話脫口而出。
那一刻顧鳶意識到,沒有遲聿記憶的權燼,想要把他變成遲聿,真的很難,這個過程不僅艱難且漫長。
也讓她突然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可反思過後,她仍然堅定的告訴自己:不後悔。
“媽媽~媽媽~媽媽~媽媽~~”
被忽略沒有得到迴應的穗穗,奶音一樣的一聲接連一聲不停喊媽媽。
顧鳶這纔回過神來,蹲下身:“嗯?媽媽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