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距離開飯還有一段時間,他們下樓也只是另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坐着,傅凌川不愛說話,元媛心裏又有事,於是兩人面對面沉默的坐着,竟然也不覺得有絲毫尷尬。

    可能是因爲自從元媛醒了,兩人就經常這樣相處,元媛已經完全習慣了。

    過了大約半小時,正門那裏傳來人說話的聲音,聽到有人喊二少爺,元媛往那邊看了一眼,隨後站起來。

    元閏是踩着點過來的,不多不少,再有十分鐘就該開飯了,元媛和傅凌川一起往正門走去,龐泉妝、元安瑩都在,還有一個文質彬彬、西裝革履的男人,他似乎是剛從公司回來,見到家裏那麼多人,還很驚訝。

    他的臉上永遠都存留着一分恰到好處的笑容,溫柔又和善的長相令人看他一眼,就會對他心生好感。

    這就是元安瑩的哥哥,元安柏。

    女配對元安柏的瞭解不多,因爲從女配開始關注這對兄妹的時候,元安柏已經出國留學了,他在國外鍍了一層金,拿了很多獎纔回來,回來以後又立刻進了公司,大多數時間他都在加班,很少白天能回來,再後來,女配嫁人,就更不知道元安柏的行蹤了。

    女配對元安柏當然也沒有好感,但也不至於討厭他,從這兒就能看出來,元安柏會做人、而且爲人低調得很。

    元媛的注意力都在元安柏身上,她這一分神,直接忽視了兩位重要男性的反應。

    一是她老公傅凌川,自從發現元媛盯着元安柏看了超出兩秒的時間,他的臉色就已經往黑巧克力發展了。

    二是元閏,元閏和元安柏前後腳進的門,元安柏還問了他幾句最近生活和學習的近況,但他只顧着找元媛,回答的心不在焉。他佯裝不在意的看了好幾眼元媛,結果發現後者根本沒看自己,不由覺得有點急躁。

    好在,元媛對元安柏也不是那麼感興趣,很快,她收回了視線。元安柏雖然低調,但他的媽媽和妹妹顯然把他當成了主心骨,自從他回來,就一直圍着他轉,不停地問東問西獻殷勤,她們母女簇擁着元安柏走了,順便還帶走了幾個傭人,原本熱鬧的正門瞬間冷清下來,元媛下意識的看向元閏,想看看他會不會又像上一次一樣亡命奔逃。

    ……

    元媛的視線剛挪過去,那邊的元閏就像是接收到了一直等待的信號,他拽拽的雙手插兜,冷酷的看着元媛,下頜緊繃,他微微揚起頭,邪魅狷狂的對元媛說了一聲:“哈。”

    元媛:“……”

    傅凌川:“……”

    元閏:“……”

    其實他想說嗨。上回管家跟他說,元媛因爲他沒跟她打招呼覺得不開心,所以這一路上他都在想着怎麼和元媛打招呼。以前他以爲元媛特別討厭自己,所以儘可能的不跟元媛接觸,但前陣子他聽說元媛自殺了,興許是血緣作祟、又興許是成長經歷觸動到了他,他突然想到,假如元媛真的死了,那他就再也沒有和元媛說話的機會,他和他的這個姐姐,也就永遠都沒法緩和關係了。

    那時候的元閏就已經有了鬆動的跡象,後來又聽到管家報喜不報憂的轉述,元閏終於鼓起勇氣,想要承擔自己作爲一個成年人、和一個男人的責任,主動破冰,嘗試着和元媛相互瞭解。

    打招呼,就是他破冰的第一步。

    但誰能想到,由於太過緊張,再加上元媛一直不看他,讓他沒機會實施行動,等她突然看過來的時候,元閏一着急,就說禿嚕嘴了,原本的嗨,誰都能聽懂,而現在的一句哈,就像是他想要讓元媛聞他的口氣。?

    元閏呆滯的站在原地,果不其然,元媛沉默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默默轉身,決定忘掉爺爺說的那些話,就當自己從來沒有過這麼一個傻弟弟。

    元閏:“……”想哭。

    看元媛走,元閏有點着急,可他和元媛連句正式的話都沒說過,他也不好意思追上去,而且傅凌川一直沒走,饒是傅凌川IQ超羣,他也想不出來爲什麼元閏要對元媛哈一口氣,於是,他還在詭異的看着元閏。

    那邊的姐姐已經沒戲了,元閏不想再得罪第二個人,只好隨口說了一句:“姐夫好。”

    對元媛死活說不出的話,對傅凌川就沒什麼難度。元媛本身沒走遠,聽到這句話,她愣了愣,回過頭,然後就看到原本臭着臉、彷彿全世界都欠他錢的傅凌川,突然頓了一頓,之後,他站正身子,認真的回了一聲,“嗯,你也好。”

    元媛:“……”

    三人一起走向餐桌,元媛走在最前面,元閏來這邊的次數總共也不超過十次,每次人都特別少,從沒有今天這麼齊全過,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自己該坐在哪,元媛看他躑躅,就給他指了一下,“你去那。”

    她指的是元媛對面,元閏怔了一下,然後快步向那個位置走過去。

    在長桌上,西方人習慣夫妻對坐,東方人則習慣夫妻挨着坐。最後一個回來的人是元成慈,他早就接到了家裏的電話,知道元媛已經來了,看見元媛的時候,他明顯有一堆話想說,可這裏人太多,他想到自家女兒那個讓人無法忍受的脾氣,只能按捺下去,決定一會兒再單獨找元媛談。

    和這羣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喫飯,元媛一粒米都喫不下去,她安靜的裝樣子,聽元成慈和元安柏父慈子孝,聽龐泉妝活絡飯桌的氣氛,就在大家其樂融融、一片歡聲笑語的時候,元媛淡定的放下筷子,宣佈道:“我要回集團。”

    一瞬間,所有聲音都停了,連傭人都不敢走動,所有人都驚訝的看着她,彷彿一場滑稽的默片。

    “不行。”

    說話的是爺爺,他拒絕的鏗鏘有力,根本不容反駁,龐泉妝的眼睛轉了轉,還沒來得及說話,元媛就看過去,從容的說道:“可以,那您把朱家弄堂和滿江紅的股份轉讓給我,我就不提回集團的事了,以後集團的事務,我也絕對不干涉。”

    這回爺爺還沒說什麼,龐泉妝先震驚的喊了出來,“朱家弄堂和滿江紅?!好大的口氣,把股份都給你,那和你回集團有什麼區別,現在咱們家就四個品牌連鎖店,你一下子要走倆,還是最賺錢的倆!”

    元家早年就只經營一個品牌,滿江紅。這是純中式酒樓,而且是大酒樓,主要收入來源都在婚喪宴席、企業應酬上,一般的平頭老百姓很少會來這裏喫飯,換句話說,滿江紅有牌面、大家都是正式場合纔來。

    滿江紅開遍全國的時候,元成慈還沒上高中呢,這麼大的酒樓,即使全國重點城市都有了,那一個城市裏也就有一家,一線城市興許有兩三家,肯定不會多。後來爺爺出國,發現快餐這種商機,回來以後又創辦了一個新品牌,叫匯食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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