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花圃的最後面正是隔着一排竹子,先前的琴聲歌聲都是從那裏傳來的。
“長嘆夕陽兮,夕霞滿天兮~”
“忘詞了,忘詞了,我飲,我飲......”
“哈哈哈,見安兄,怎麼每次飲酒的都是你?再飲幾杯,今日你可要醉了。”
“醉了便醉了,到時兄臺擡我走就是了,人生如此,能大醉一場也是盡興了......”
“我看見安兄哪裏是忘詞了,是見着雁卿姑娘之後便移不開眼了,雁卿姑娘的琴音當真是越來越好了,得聞一曲,如聞天籟。”
“也便是九公子有這樣的面子,能請來雁卿姑娘。”
“就是!”
一行人走過花園,再繞過竹林,從青石板上走過去便走到了一處庭院,庭院的後面是一棟小竹樓,前面是一個院子,此時有一羣人正聚院子裏。
小竹樓高兩層,精緻高雅,樓前的空地上寬闊,中間還有一條小溪流曲折繞來繞去,雖然已經是秋日了,但草地上依舊青草茵茵,草地上隨意地栽了菊花,此時也開得正好。
人羣之中有白衣翩翩手中持扇的貴公子,也有穿着各色的女子,繁花落落,衣香鬢影,像是一隻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貴公子們在一張張低矮的竹桌後席地而坐,竹桌上放着各色喫食,有肉食,有下酒的小喫食,更少不得了酒,邊上再添上一個美人斟酒,那些公子說到高興之處,還會與美人逗笑。
蘇莞擡眼看去,卻見正坐的竹桌後面坐着一個身穿織金祥雲金蓮月白袍、頭戴白玉冠的公子。
他的身形不瘦不胖,寬肩乍腰,容貌也是極其俊朗的,菱角分明,像是經過上天精心雕琢過的完美成品一般,見過他的人大概都要稱他一聲俊美不凡,郎豔獨絕。
此時便是他懶懶散散地坐在位置上喝酒,也喝出了矜貴高雅、藐視世塵的味道,便如同那昭昭光華,灼灼照於世塵。
王離之,便是這個樣子的。
一行人走了上去,院中的熱鬧聲暫歇,正坐之上的王離之斜斜擡眼,眼中懶散隨意,指了指邊上的一個位置:“我當是請不來你了,坐吧,你這邊你夫人?”
語氣不輕不重,倒也不見有什麼輕慢。
大概是他們這些人,男子與男子之間可以戲說風流,甚至與那些姬妾調笑,但是對於對方的夫人,便是沒有多少敬重,卻也不會表現出什麼輕慢的態度。
“我夫人蘇氏。”李臨的語氣淡淡,“聽聞你邀請我與夫人前來一聚,還以爲當真是誠心相邀的,與我飲茶喫酒,只是沒想到有這麼多人在此。”
“看來王九公子也不缺飲茶喫酒的人,如此,便來與你說一聲,也就此告辭了。”
蘇莞對於這種公子哥尋歡作樂的場面也是有些不適,深吸了一口氣纔沒有當場發飆。
自己風流就罷了,還要拉上別人。
“急什麼急?既然來都來了,便坐下來喝一杯,也聽聽雁卿姑娘的琴聲,雁卿姑娘的琴藝可是滿國都都找不出第二個了。”
邊上的人聞言便起鬨:“就是,這位公子,既然都已經來了,豈有就走的道理,不如便坐下來喝一杯,便是夫人帶着,也讓她一起坐下來就是了,讓她給你斟酒,豈不是樂事。”
“這雁卿姑娘可不是人人都能請得到,今日可是難得的好機會。”
“你若是此時便走,豈不是不給九公子面子?”
王離之坐在正位之上,手中還拿着一隻酒杯,懶懶散散地看過來,臉上還帶着一些看好戲的笑容,似乎好有些期待。
李臨擡眼看過先前說什麼‘讓夫人一起’的人身上,後面的遠遊便衝了上去,一腳踢翻了竹桌。
當下院子裏發出了一陣驚叫聲,姑娘們都嚇了退到一旁去,那公子嚇得頓時臉無血色。
“給我出來。”遠遊往前一步,伸手像是拎小雞一樣從座位上拎了出來,然後丟到了院子的中間,那人在地上打了一個滾,發出啊啊啊的叫聲。
院子裏的人都被嚇得不輕,喝醉的都被嚇得清醒了。
“我夫人哪裏容得你在這裏說三道四?還要她坐下來斟酒?是將她當成什麼人了?”李臨垂了垂眼簾,神情依舊淡淡的,不過熟知的人都知曉,他這般便是生氣了。
“你算得什麼東西,你們這些人如此風流浪蕩,青天白日調笑玩樂,我與我夫人看一眼都嫌髒,還覺得自己是個風流公子?我瞧着便是那些不開化的野人禽獸,一個個的將這些不要臉的事情當成風流。”
蘇莞握了握他的手,聞言也道:“可不是,我瞧上一眼都覺得髒,還說什麼風流公子,我瞧着便是禽獸公子,也不是,你們也配得上公子二字,倒不如叫禽獸狗子就是了。”
她看着這些人一個個氣得要暴跳如雷,又笑了一下:“怎麼?有什麼不服氣的,要說什麼公子,少不得要像是我家夫君這樣,端方清明,朗朗乾坤,他如同這天上的日月星辰,你們便如同這泥潭裏的爛泥,自己爛還笑得自得自樂。”
“還有王九公子,日後還有這種事,還是少請我家夫君,他與你不同,且不說他已經是個有夫人的人了,便是沒有,也與你混不到一起去。”
“還有,少與我夫君比。”
王離之這才笑出聲來:“蘇夫人好膽量。”
蘇莞道:“王公子還是喚我一聲李夫人,我們那裏講究出嫁從夫,以我之名冠你之姓,夫妻一體,一生一世......”
“瞧我,說這麼多做什麼,王九公子又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