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眠小手輕輕的絞着，有些緊張，“你……在等我？”
黎越鎧搖頭，“沒有，只是出來抽根菸。”
“哦……”說不出高興還是失落，看着他熟稔的抽菸的模樣，忍不住關心道：“抽太多煙……不好。”
似是聽出了她的關心，黎越鎧放聲笑了，笑着笑着，那漂亮深邃的眼眸竟然泛起了淡淡的水霧。
片刻，收斂了笑意，他瞥了她一眼，回答得很敷衍，“嗯，我知道。”
董眠也想多關心他幾句，但又怕不是，更怕沒這個資格，“那我先進去了。”
“嗯。”
董眠走得很慢，小手輕輕的捏着外套的下襬，走了幾步後，轉頭回來，“你還是少抽點吧。”
黎越鎧捻着一根沒抽過的煙在手裏把玩，聞言驀然一停，他薄脣抿了抿，盪漾開了一個諷刺的弧度，董眠沒看清，只聽到他笑道：“我真的不常抽，只是有時候過過煙癮纔會偶爾抽一兩根，況且……一玥喜歡我身上有淡淡的香菸味，不礙事的，不會怎麼影響我的身體健康，你放心吧。”
董眠心底隱隱的抽痛着，全不知該擺出什麼樣的神色來比較好，無措的站在那裏，半天才擠出一個笑容來，“好，既然這樣我就放心了。”
剛說完，她又看到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精緻的火機來，把剛纔捏着玩的煙點燃，抽了起來，扭頭對她笑道：“吸二手菸對身體不好，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就來。”
董眠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哦。”
“你們在這說什麼呢？”
董眠正要離開，唐一玥插話進來，聲音越來越近。
黎越鎧倚靠着牆壁的姿態此刻多了一抹恣意和不羈，笑道：“討論了關於吸菸的事，沒什麼。”
走廊裏瀰漫着淡淡的煙味，唐一玥皺了皺眉頭，無奈道：“以後吸菸找個好一點的地方，別危害別人。”
“知道了。”
黎越鎧想再吸一口，見她神色不對，雙手一攤，只好把煙熄滅，扔進垃圾桶裏，利落乾脆，對比之下，剛纔他對她勸煙的態度，簡直就是敷衍。
董眠想起了以前。
以前她說什麼他都會聽，也會改，要是別人說絕對收不到那個效果。
她清楚的意識到，她現在對黎越鎧而言，也成了別人。
訓完了黎越鎧，唐一玥便笑着對她說：“小眠，先回去吧，這裏煙味太濃了，聞多了對身體不好。說起來也是越鎧不好，隨意到處吸菸，我以後會說說他的。”
董眠擡起頭來，視線再放在黎越鎧和唐一玥臉上時竟然有了滄海桑田，時過境遷的錯覺，讓她失了神。
唐一玥看她目光恍惚，“小眠？”
董眠忙罷手，“我沒關係，那我先走了。”
“嗯。”
董眠笑了下，走了。
至於支持黎越鎧吸菸到底對不對，早就不是她能關心的問題了，而是人家兩人的事。
至於她和黎越鎧……
已經過去了。
真的過去了。
壓在她心坎七年的那塊大石，落下來了，她渾身一鬆，心裏卻像是被人狠狠的插了一刀。
她回去餐桌，還沒坐下來邱彥森就發現了她的不對勁，“臉色這麼難看，是出什麼事了？”
“沒事……”
其他兩人都還沒回來，邱彥森也猜到了大概發生了什麼，他教她，“這些是你必須面對的，不管怎麼逃避都沒有用。只是，急也沒有用，一步步來，如果擔心出錯，謹記着少和他們說話就好。”
“我知道。”
董眠說着，眼眶的溼潤差點從眼角掉下來，“其實我挺高興的，你不用擔心我，我只是要一小段時間適應。”
邱彥森安撫的摸了摸她的腦袋，董眠擡頭看了眼，一股暖流從他的掌心處傳來，想起這七年來他陪在她身邊照顧她，安慰她，鼓勵她，陪伴她，她笑了下，“彥森，這些年……謝謝你。”
邱彥森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們是互相照顧，不用客氣。”
他的朋友向來不多，因爲他潛心搞研究，他和她志同道合，在國外求學期間因爲有她，他反而覺得沒有以前孤單了。
“小眠……哭了？”
唐一玥和黎越鎧回來了，唐一玥在董眠臉上多看了一眼。
董眠低頭，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說了一些感性的話。”
唐一玥很感興趣，“什麼感性的話？”
董眠如小扇子一樣纖長的睫毛閃動了下，總結了下，“就……就是覺得彥森很好。”
“感動成這樣，看來邱師兄對你真的很好。”
董眠認真的點頭，“嗯，很好。”
唐一玥笑意微微一斂，捏起啤酒罐抿了一口啤酒，頗有深意道：“邱師兄看起來是個悶性子，我還以爲邱師兄對誰都冷冷淡淡的，現在看來邱師兄的冷淡也是分人的，小眠，看來你選擇邱師兄是對的。”
唐一玥這話，把現場四人都牽扯到了。
包括黎越鎧。
董眠頓了下，不知該怎麼回答。
邱彥森神色不變，舉了舉啤酒罐，“你和黎師弟也很配，我和小眠打心底裏恭喜你們，希望你們能幸福。”
邱彥森的一番話是董眠心底的刺，但也是她最真誠的祝福。
刺痛不及對他的祝福重要，因爲，她是真真切切的希望黎越鎧幸福，她也打心底裏恭喜他們。
所以，她也趕緊的舉起了酒杯，不論是唐一玥還是從落座後一直淡笑不語的黎越鎧，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真誠。
她是真的祝福他們。
黎越鎧垂下的眼瞼暗含洶涌，捏着杯子的手驟然用力，青筋微凸，瓷杯擋住了他脣邊溢出的冷笑。
唐一玥同樣也心生不悅。
董眠的真誠像是在諷刺她心胸的狹隘，因爲她做不到祝福他們。
但她不認爲自己真的心胸狹隘。
當初，是董眠一腳踏兩船，先拋棄了黎越鎧，現在她又得到了邱彥森完完整整的寵愛，黎越鎧能放下她，能找到真愛，她董眠自然不會因爲黎越鎧的放下而在傷心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