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她有多麼懷念自己上輩子眼睛近視的時候。畢竟男席女席這個距離對於她來說,上輩子近視四五百度的她根本就看不清楚對方是什麼樣子。
可謂是十米之外,六親不認,五十米外,雌雄不辨。一百米外,人畜不分。
姜之湄堅信只要看不見就不會尷尬。只要我不尷尬,那麼大家就都不尷尬。只要臉皮夠厚,自欺欺人這一套就能夠被玩轉的爐火純青。
然而假山的邂逅兩人彼此間都看清了對方的臉,一想到自己的言語與作爲,和這世人所盛讚的晉南侯二公子聯繫起來。
他會不會覺得她在故意搭訕啊?她覺得自己彷彿遭到了晴天霹靂。
於是姜之湄,就這樣嘴角微微抽搐地看着燕文景緩緩踱步而來。
燕文景身着月白銀細花紋底綢緞袍,大片的蓮花紋在白衣上若影若現,烏髮束着白色絲帶,腰間束一條白綾長穗絛,上系一塊羊脂白玉,外罩軟煙羅輕紗。
身如玉樹,面若中秋之月,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長入鬢,宛如一塊無瑕美玉熔鑄而成玉人,即使靜靜地站在那裏,也是丰姿奇秀,神韻獨超,給人一種高貴清華的感覺。
而他一旁正是太子秦元正,身着金邊白袍,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一頭烏黑茂密的頭髮被金冠高高挽起,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充滿了多情,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紅脣這時卻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外表看起來好象放蕩不拘,但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看。
燕文景和秦元正是兩種不同類型的男子,但相同點卻是兩人都俊美非常,難怪原身會對太子有着那般執念,這種帶着侵略氣息的上位者帥哥,有着少女心的世家貴女們確實少有不淪陷的。而燕文景的周遭氣息是悄無聲息潤物細無聲卻又讓人無法忽視的清冷溫潤,哪怕在太子身側,也不見得會被真龍天子之氣勢羣壓迫,反而更顯清貴卓絕。
燕文景路過姜之湄時,目不斜視,彷彿並不認識她一般,就彷彿在假山裏的邂逅不存在似的。
不過在這種場合是個聰明人都不會輕易表露自己的情緒。希望兩個人日後不要再有其他的交集,不然真的是見一次尷尬一次。
姜之湄如是想,彷彿把問題丟在一邊,這事兒就不會存在。
燕文景和太子一同上前來,給王皇后行禮,太子起身後說道:“來的路上偶遇了維楨,便聊了一路現在纔來,孩兒給母后賠個不是。”說着便又做了一揖。
維楨是燕文景的字。
太子說罷,王皇后便又笑道:“無妨,你們兩個是投緣的。”
坐在底下的人聽着這話,心中各有想法。王皇后背後的母族不曾有百年世家的根基,太子在未登基前,並不能算作萬無一失,因爲拉攏各方勢力,是明眼人都瞧着的。
“既然是要常住的,日後便可以多到周遭走走,這上京城可是有不少好風光的。”王皇后淡淡道,便讓他們入席了。
燕文景和太子一同落座,位於太子下首的位置,與姜之湄正好成了斜對面的角度。
姜之湄只道這人甚是圓滑,倒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
人都來齊了,秦隋帝因爲身體不適,今日並未到場,王皇后便成了在場最大的人物,雖然以往的海棠詩宴也總是她作爲在場最尊貴的女人,這次不同的是這次海棠詩宴是由王皇后全權負責的,去年的海棠詩宴則是由蘭貴妃主持的。
按理說海棠詩宴總是由皇后親自操持。然而,由於王皇后出身不夠,從小並未受過這類訓練,並未有操辦大型宴會的經驗。在秦隋帝的第一任妻子也就是先皇后孝康文敏皇后病逝之後,這宴會便由蘭貴妃操持主辦,直到王皇后上位接手。然而第一次舉辦並不十分成功,秦隋帝便讓蘭貴妃從旁輔助兩人一年一次,這便有了比較。
王皇后極好奢靡,因此端上來的菜餚和酒釀皆是上上品,姜之湄好酒,喝的不多,也就是好那入口回甘的前幾口,於是看端到自己面前來的琥珀金香,一股清純的幽香溢出,便迫不及待得送了一口到嘴裏。
香醇的液體攸然滑過她的舌尖,潤潤過喉,滑滑入嗓,暖暖浮動在腹間,徐徐遊離在鼻息裏,悄悄地潛進血脈中。
果真是一口齒頰留香,二口醇厚綿甜,三口回味無窮。
姜之湄微微眯起的雙眼顯示出了當事人此刻的滿足。只是她莫名感覺在不經意間似乎有一道目光,從對面打在自己的身上,於是不知道爲什麼,她莫名地又打了個寒顫。
女人的第六感都是很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