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背對他而做的是一個白衣少女，聽到他推門的聲音便轉過身來，裴淵瞧着她，也不過才十三四歲的模樣。
“少東家。”那女子開口，聲音溫溫柔柔的。
“姑娘請坐，不知姑娘怎麼稱呼？”裴淵搖着他那把精緻的扇子，一邊往沈凝柔身邊走着，擡擡手示意她坐下，而自己則在另一邊坐下。
“我姓沈。”
沈凝柔沒有遲疑，也沒有考慮過要隱瞞什麼，因爲她知道，就算自己隱瞞了，自己眼前這位男子憑藉詳樓背後的本事脈絡，也能將自己給挖出來的。
“原來是沈姑娘啊。”裴淵在腦袋裏迅速回憶姓沈的這一號人物，思之所及也只有上京城沈府那一家子了。
裴淵在打量沈凝柔，同樣的沈凝柔也在打量裴淵。
其實在前世的記憶中她並沒有正面見過裴淵，她只是在記憶中隱約記得，詳樓背後真正的東家其實是一名男子，剛剛在同紅娘交涉的過程中，她也只不過是憑藉着前世的記憶去賭一把，看自己能不能見到這真正的少東家。
而此時親自見到裴淵，她知道自己賭對了。
裴淵坐在對面打量了對面的少女一瞬，見這女子在自己對面並未有任何的慌張，於是開口道：“我聽紅娘說姑娘有消息要賣給我。”
是肯定句而非疑問。
既然來到這兒敢把他叫出來的，帶着假消息的必然是不能夠的，除非那人不想要命了。
“是，我這裏有消息想賣，而且只能少東家你做主。”沈凝柔慢聲細語的說道。
這就讓裴淵更加來興趣了：“那姑娘不妨說來聽聽。”他倒是想聽聽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消息，能給得了這姑娘這麼大的底氣。
“關於蒼城縣的縣令，他沒有死，我知道他在哪裏。”沈凝柔也不賣關子，直接就把消息丟了出來。
這消息倒是讓裴淵一驚。
蒼城縣的事兒不過是近段時間才發生的。外頭都傳聞說那些縣令早已畏罪自殺，聖上派過去的人快馬加鞭到那兒之後也見到了那縣令的屍首，雖然這事兒也透着幾分蹊蹺，內部也有探子遞了消息過來說那死去的並非真正的縣令，可他那裏還來不及細查，這女子如何就知道了？
裴淵饒有趣味地盯着沈凝柔看着：“姑娘這個消息可是準確？”
“千真萬確，可以性命擔保。”
沈凝柔說的輕巧，裴淵確實聽的心中一凜。
這沈家姑娘倒是敢說。
“姑娘可是知道同我詳樓做買賣的規矩？”
“知道的。”
倘若她的的消息不真，那她以命做擔保若是除了差錯，詳樓那邊就真的要收了她這條命的，畢竟來往之間都是大買賣。
“那總得有些憑據，讓我相信姑娘這說的是真的。”來往之間的大消息查證什麼的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裴淵也要看這個消息值不值得自己接手。
“那死去的是蒼城縣縣令找來的替身，易了容又毀了容罷了，蒼城縣縣令視財如命，所以纔有了死後他的府邸被災民們席捲一空的假象，而他的府內，有一處密道，通往幽冥山。”沈凝柔點到即止。
“那姑娘賣這個消息，是想要什麼價錢？”裴淵見她已經將話說到這個份上，與他之前得到的消息也是貼合，便知曉她是真的知道，再加上他對這個消息很感興趣，於是問道。
“我這個消息不賣錢。”
“哦？”裴淵挑眉。
“以物換物，用消息換消息。”沈凝柔擡頭說道。
“沈姑娘想從我這兒知道什麼？”培元修長的手指輕點桌面。
他是個生意人，物品交易價值不對等的事兒他是不做的。
“非也，我並非是想從少東家那裏得知什麼，我是希望少東家那裏，幫我遞出去一個消息。”
合着這是把他當中介了？
越說他好奇心越強，裴淵示意沈凝柔繼續說下去。
“我想讓少東家往忠親王府那邊遞個消息，就說姜大姑娘心悅於太子，欲與之爲妻。”沈凝柔說着，將自己面前的茶端起來輕抿了一口，擡眸間，閃過一絲明顯的戾氣。
裴淵這下就不淡定了啊，倘若是在燕文景今日來之前沈凝柔來同他做這筆交易，他倒是會好好考慮查證一番，說不定就答應下來了。
只是現在這姜家姑娘可是跟燕文景的好奇心掛鉤的人，這可就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來亂講的了啊。
裴淵想着，有些爲難。
沈凝柔看在眼裏，以爲他是擔心這消息的真實性，便說道：“少東家放心，我知道詳樓做事一向要保證消息的真實性，我此時同少東家講的這事兒並非我信口胡謅來的，少東家可自行前去查證。”
裴淵一聽她這篤定的語氣，才更加不淡定。
合着燕文景那傢伙瞧上了一個已經心有所屬的姑娘？
那就真的太有趣了呀。
裴淵此時也不想其他的，只想快點回去，把這個消息說給他聽聽，看看他那謫仙一般的公子面上會是什麼表情。
“少東家？”沈凝柔見裴淵不置可否，忍不住出聲提醒。
“沈姑娘，詳樓極少幫人遞消息出去，就算是做這樁買賣，這消息的真假我們還是有待確認。”裴淵說道。
這麼說就不算拒絕，也不算接受，意思就是說還要先去看看。
“這樣吧，這筆生意若是我詳樓接了，我便差人去給姑娘遞個信兒。”
“不用了，過幾日我會再來，希望那時少東家能給我個準信兒。”
“自然。”裴淵對他們詳樓查找消息的能力還是頗爲自信的，不過這個事情他還要同樓上那位商量一下罷了，但也不是什麼難事，分分鐘，那人此時就在樓上坐着。
“那既然如此，我便不再打擾了。”沈凝柔說道，起身向裴淵告辭。
裴淵當然也就站了起來，他看了沈凝柔一眼，只覺得自己面前這個女子眼中有藏不住的戾氣，與她的年齡十分不符合，便出聲問道：“沈姑娘似乎經歷了許多。”
他也沒想着讓沈凝柔回答，便伸手做出一個請的動作，讓紅娘將人帶了出去。
之後他就二話不說拿起扇子就往三樓走，若不是詳樓的樓梯不適合施展輕功，他恨不得飛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