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爺，幾個月前有人來買過姜大姑娘的消息。”紅娘出聲提醒道。
裴子期被這麼一提醒也想了起來，好像就是燕文景潛入沈家莊子和姜大姑娘撞見的那段時間左右，燕文景還來他這裏查了姜之湄的底細。
“沈姑娘，好像就是在那個時候同姜姑娘見過一面。”紅娘又補充道。
“這麼說來，還是有點聯繫的？”裴子期似問似答，“讓那邊去好好查查吧，那個沈家姑娘。”
這個女子總讓他覺得不簡單，她那雙眼睛，不像是十幾歲少女的眼睛，裏面藏了太多情緒了。
沈凝柔給裴淵的感覺就是一雙眼裏承載的太多，帶着不符合她這個年齡的戾氣與果決。
沈凝柔從出了詳樓上了馬車就開始沉思，事情彷彿是進行地很順利，卻又彷彿有一定的不確定性，她還記得走之前裴淵深深看了她一眼，輕說的那句：“沈姑娘似乎經歷了許多。”
是了，兩世爲人，經歷了怎麼能不多？一邊想着自己曾經的命運，她便渾身冰冷。
沈凝柔上輩子是在宮中被人陷害慘死過去的，在她的記憶當中後宮中的明爭暗鬥，因爲不夠得寵而被人作踐以及她那胎死腹中的可憐孩兒，造就了她這一雙承載過多的眼眸。
沈凝柔此時正在回府的馬車上，她正想着自己的計劃出了了神，就連蘋果在一旁叫了她好些聲也沒有聽見。
“姑娘，姑娘？”蘋果伸手過去輕輕推了推沈凝柔的胳膊。
“嗯？”沈寧柔回過神來，眼睛中還有未完全收斂的冷漠，看得一旁的蘋果心中一驚。
“姑娘，奴婢是想問問，前面就是梁記了，姑娘可要買些糕點回去？”
姑娘以前經常想喫些梁記的糕點，這是上京城裏最有名的糕點鋪子了。
只可惜，這麼多年來，由於夫人那邊管的太緊，她們連維持自己的生計都不容易，哪裏有多餘的銀錢可以拿來買梁記的點心呢？
只是蘋果心中一直記得姑娘曾經唸叨的話，如今姑娘得了老爺的看中，現在又有了錢，這才提了出來。
沈凝柔神色也漸漸緩和溫柔下來，又恢復到蘋果熟悉的那個樣子，點了點頭：“你去看看吧，有什麼喜歡的買一些。”
“姑娘不下去瞧瞧嗎？奴婢聽說梁記出了許多新鮮物兒，姑娘不是很早之前就說想嚐嚐？不去瞧瞧有什麼喜歡喫的？”
“不了，我有些乏了，你代我下去瞧瞧就行了。”
“是，奴婢讓他們停車。”蘋果應道。
沈凝柔沒有下車，她還在車上想着剛剛那個問題。
她在想，這一世倘若不是姜之湄嫁過去，又會去誰成爲太子妃？
沈凝柔也知道不可能會是自己的，她只是沈家一個小小的不得寵的庶女，就算嫁過去也是高攀，只有過去做妾的份兒。
如果重活着一世，自己會還會選擇回到那困住她一輩子的後院嗎？
自從她重生以來，這個問題就困擾着她，她想了很多很多次。
然後最終沈凝柔覺得答案是肯定的。
她愛太子，飛蛾撲火，在所不惜。
只是這一世，她手裏握着重生的籌碼，她比別人能夠更多地提前預知，她不會再任由人踐踏，成爲那後宮裏的一把枯骨。
所以，她要努力掃清自己面前的障礙，一個一個地，不留餘地的。
那邊沈凝柔正想着該怎麼把這個首先出現的障礙處理掉，而被稱之爲“障礙”的那個人，此時還在無憂無慮德得任人梳妝打扮。
文氏請了點妝娘子過來給她試妝，爲明日的生成宴做準備。
“不用試了，明日也沒有太多人。”姜之湄卻覺得有些或許隆重了，腦袋上越帶越多，她快要重死了。
“大姑娘，這……”
點妝娘子有些爲難，畢竟這頭面還沒都上上去呢，正主就不幹了，她可怎麼交差呀？
“沒事兒，我去跟娘說一聲，覃娘子手藝怪是好的，這樣我就很滿意了。”姜之湄也知道點妝娘子擔心的是什麼，不過，從鏡子裏看到的自己，雖然妝容造型並着腦袋上的飾品只戴了一半兒，可是已經很好看了。
“就這樣吧。”說着便要起身。
“嘩啦”一聲，隨着姜之湄的起身面前梳妝檯上一托盤的胭脂水粉被帶落到了地上。
霎那間，滿室飄香。
響聲把一屋子裏的大丫鬟都給招了過來，一旁的覃娘子本還是高高興興的準備退下，突然聽到響聲後擡起頭來，瞬間間臉色煞白，再姜之湄身旁跪了下來。
倒不是因爲姜之湄起身時動作的太猛將東西給撞到的，而是因爲，姜之湄身上的披帛給帶落了。
之前在上妝的時候覃娘子見那披帛材質極好，怕拖在了地上自己左右走動的時候小心踩到了，便將它的一角拿了起來，壓在了梳妝檯的胭脂水粉托盤底下，這纔有了剛剛那麼一幕。
覃娘子跪在地上的身體忍不住冒着冷汗。她可是瞧見了的那一碟子的胭脂水粉，都是從詳樓裏出來的金貴物，這下子都給打翻了，雖然不是自己直接造成的，可要是追究起來，自己也難逃責任。這一次，別說是自己的工錢了，怕是讓自己倒貼了。
“啊，我的玉簪粉芙蓉膏……”
那可是她剛買不久的，好心痛啊！
“大姑娘……”聽到姜大姑娘的惋惜聲幾娘子心中更是七上八下的，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你是如如何服侍姑娘的？自己壓在盤子底下的披帛，姑娘起身前的也不給先收拾了？這一碟子東西砸下來若是傷到姑娘了怎麼辦！”緋竹在一旁也是心直口快，對一旁的覃娘子怒言道。
覃娘子此時心中也更是委屈，想着這姜姑娘起身前怎麼也不矜持些讓人來伺候着，好歹先讓人把壓着的披帛給收了再起身啊。這下子倘若讓她賠，她哪裏賠得起呀！
“唉罷了，也不全是你的錯。緋竹，讓人來把這收拾了吧。秋雨，你派人將其娘子送回去吧。”姜之湄對着跪在地上的覃娘子說道。
覃娘子聞言卻不敢起身，她以爲姜之湄就是要打發她走了，她要丟了這份差事：“大姑娘饒命，饒了奴家這一回吧，奴家下次一定仔細着服侍！”
她們做點妝娘子的憑藉的就是世家貴族圈子裏的口碑，若是在哪家做的妝好，一傳十，十傳百，請自己的人就會越來越多。但是倘若被貴人家給趕了出來，那以後在這個圈子裏，誰還敢再請她呀？
姜之湄見狀笑道：“娘子先回去吧，明日裏還要一大早的過來給我點妝呢。”
覃娘子這才反應過來，合着姜大姑娘並沒有開罪於她，她這是保住自己的飯碗了？
於是這才起身又向姜之湄行了一禮，跟着秋雨姑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