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聊了一時,見姬臨淵面上似染了些倦意,巫珩便起身告辭。
藥里加了安神鎮靜的成分,姬臨淵實在有些精力不濟,見巫珩要走,只想了想,開口:“舍下前日得了些好茶,待臨淵痊癒,玄璜先生可願到寒舍共品?”
“善。”巫珩頷首。
嘴角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抑制住稍微揚起一點弧度,“那臨淵恭候先生。”
玄衣墨裳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轉角,姬臨淵撫摸着手裏的書出神。
“四哥?”滕臨溪換上新的藥水瓶,就見他家兄長一直盯着本舊書的封面看,祖宅裏的書四哥不都看完了嗎,這本有什麼不對嗎?
“有事?”若無其事地將書放回枕頭邊,姬臨淵往後靠了靠擡眼看自家兄弟兼主治醫師。
“不,沒事。”
“對了,阿溪,你那是不是有幾壇寒潭香?”正準備睡下,姬臨淵突然想起什麼,“且勻我兩壇罷。”
“四哥你莫要忘了自己病着呢!”滕臨溪大驚,四哥什麼時候開始想喝酒了?
“你想哪兒去了。”拉上被子,聲音裏帶了些睏意的模糊,“我送人的。”
聽見是送人,滕臨溪鬆了口氣,要是在他這兒住幾天院,反而讓四哥喜歡上喝酒,就四哥這身子骨,大哥二姐三哥五哥能活撕了他。
不過,送人?他家四哥有關係好到能送自釀酒的朋友?
“送什麼人啊?”
半晌沒聽到回答,滕臨溪低頭一看,人已經睡着了。
巫珩沒乘電梯,從樓梯慢慢走下去,一樓是急診大廳,迎面一羣醫生護着幾臺擔架穩步如飛,後面跟着幾個年輕人,外面是嘈雜的鳴笛聲,從周圍醫護的交談聽來似乎是附近發生了嚴重的車禍。巫珩頓了頓,等待人羣過去。
“是巫老師!”最後面一個年輕人注意到這邊穿着廣袖漢服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人,叫了一聲。幾個人一下子像找到主心骨一般圍上來。
巫珩看到幾人身上或多或少有些髒污和擦痕,仔細想了想,到底沒把花名冊上的名字和麪前的人對上號,於是便開口問了,又問發生了什麼事。
幾人報了名字,那叫邢可的巫珩依稀有些印象,前些日子在外面遇到,當時似乎是另一個孩子險些遇到意外。
聽着幾人七嘴八舌的說了,原來是他們乘坐的公交車除了車禍,他們幾個運氣還算好,只有些擦傷,方纔送進去的擔架裏,傷得最重的那個是隔壁宿舍的學長。
“楚學長替我擋了一下,不然......”邢可神色怏怏,想到學長身上大片的血,還驚惶未定。
“你說他叫什麼?”似乎聽到耳熟的名字,巫珩問道。
“楚澤,他叫楚澤。”邢可的聲音還有些顫抖,“月初的時候他差點被掉下來的招牌砸到,還是巫老師您救了他。”
巫珩有了印象,他記得當時發現那孩子的氣運有些低,但也不至於低到有生命危險的地步。想到這兒,有看了看這個叫邢可的和另一個男孩,他記得這兩個上回也說運氣不好。
這只是幾個學生,氣運怎會掉得這樣快。
藉着袖擺的遮掩,巫珩飛快地掐算了幾下,本就微斂的眉蹙得更緊了。
幾個學生還都心神恍惚,見面前唯一的主心骨一言不發雙眉緊鎖,頓時更慌了。
捏了個定神的指決打在幾個孩子身上,以防其因心神不定而丟了魂。
見幾人活動多或少都帶了上,便伸手拍了拍邢可的肩,道:“先去處理一下。”同時利用動作的遮掩格外在二人身上下了祝福,多少能替他們擋一擋隨時可能遇到的煞,但終究只是治標不治本罷了。
待幾人上好藥,巫珩帶着邢可二人上樓,這事還是得告知特管處纔好,正好那隻隼妖在,也免去了再去特管處報案的麻煩。
白隼正準備回處裏,見到去而復返巫珩,有些驚訝,見他還帶了兩個普通人一起,便只叫了聲“巫先生”,然後道:“先生是有什麼事嗎?處長剛剛睡下了。”
“我找你。”巫珩想了想,這人似乎姓白來着?
一聽是找自己的,白隼小小的驚訝了一下,忙詢問是何事。
“報案。”巫珩朝他比了比後面的兩個學生,“這二人氣運不對,樓下急診還有一個,重傷。我擔心可能有人奪人氣運。”然後又叫邢可將具體的說給白隼。
邢可看了看那個看上去比自家老師還年輕的人,又看看自家老師,有些疑惑,還有剛剛老師說的話,什麼叫“奪人氣運”?難道自己這段時間的黴運和今天楚學長受傷是有人搞鬼嗎?
看出邢可的疑惑,巫珩也不好解釋,只說:“特管處,專司此事,你們且說就是。”說話時他看着邢可和那孩子,烏黑的雙眸虛無幽深。
二人見老師這樣說,便也點了點頭,只說不知該從何說起,白隼見此便開始有意無意的提問引導,倒也很快將事情說清楚了,只說愈聽眉愈皺得緊。
聽完後,白隼拱手朝巫珩行了個禮:“多謝巫先生告知,在下這便調人察查此事,不知先生可方便看護一下那位叫楚澤的學生。”
“可。”
見巫珩應下,白隼趕忙道謝,然後帶着兩個孩子下樓,路上還不忘用手機給特管處的同事打電話。
待到了樓下,卻見留在下面的幾個學生滿臉的悲慼,旁邊還有護士在說什麼,一見巫珩,其中一人再也忍不住,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帶着哭腔——
“巫老師,醫生說,楚學長他......搶救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