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爲什麼要離開？”女子走在卡萊爾身邊，神色親近自然，看上去像情侶又像父子，“您不是說我們不必怕任何人嗎？”
“因爲你還太小。”卡萊爾公爵溫柔一笑，“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而由於另外三個蠢貨的緣故，這裏會有人像惱人的蚊蟲一樣打擾到你。而且我的事情辦完了，本來也是要走的。”想了想又補充道，“你若是喜歡，以後再回來就是了。”
“我喜歡這裏。不過只是一個人類，連您也不能對付他嗎？”女子抿着嘴笑問，她指的後來出現的穿華服的男人，離得很遠的她只曉得那個人出現後，公爵就帶着她離開了，而那兩個本來可能成爲她同族的，則因爲做了不該做的事情被留下了。
“你以前不也是人類嗎？可不要小瞧人類這種生物。”說着卡萊爾露出好笑的神色，“不過沒關係，你剛剛脫離人類的生活，得到以前從未擁有過的力量，會這樣想很正常。但你要記住，我們擁有力量，也要學會剋制。學不會剋制的後果你剛剛也已經看到了。血族是最高貴的種族，我們視人類爲食物，但不管是什麼，在絕對強大之前，都不可以輕視。”
“而且那個人並不是普通人，他姓姬，他的家族是你們九州的守護者，很久以前就守護着這片土地了。”
“姬？傳說中我們有一位始祖就姓姬，原來那些傳說是真的嗎？”
“那在人類的明文中，我們吸血鬼也只是傳說。”
聞言，女子忍俊不禁，笑得兩隻眼睛彎彎的。卡萊爾縱容的看着她，接着往下說，“這裏除了那個家族，還有一個人你要注意。”
“什麼人呀？”女子很好奇。
“他不是人類，是和我們一樣的血族。一個黑色頭髮黑色眼睛，和你一樣黃皮膚的血族。”卡萊爾笑了笑，“不過你這樣乖，見到他也沒什麼。”
“那他是什麼人呢？”
“他叫賽里斯·科爾烏斯，是永恆之城科爾烏斯家的雜牌，你見到他可以稱呼他爲菲尼克斯公爵閣下。”
“雜牌也能是公爵？”血族等級貴賤森嚴，自己作爲一個雜牌子爵已是非常難得的了，沒想到居然還有雜牌能成爲公爵，“他是九州人嗎？”
“他是唯一一個雜牌公爵。”公侯伯子男，後面三個階層不說，公爵和伯爵裏面就只有科爾烏斯家族的菲尼克斯公爵一個不是純血的，“他在這裏的名字叫做巫珩，據說這個姓氏以前也是貴族。在這裏，他還有另一個身份——執律者。”
“那......是那個人嗎？”女子看向另一邊，十字路口對面的路燈下站着一個高大的黑髮男人，穿着玄色的華服，左手似乎拿着一柄劍。儘管他只是在那裏靜靜的站着，那雙望過來的漆黑雙眼，卻叫着剛成爲血族的女子感受一股無法忽視的壓力，彷彿如山嶽大河一般，給人肅穆又沉靜的感覺。
如果是這世上能有血族是執律者的話，那麼一定是那樣一個端肅矜貴的存在。
卡萊爾轉身看過去，然後朝女子笑着點頭，“是的，就是這位，記住了嗎？”
女子點點頭。這樣威儀的男子，她覺得哪怕自己以後的生命再漫長，都不太可能會忘記。
“好久不見，執律者菲尼克斯公爵閣下。”卡萊爾朝那邊淺淺的施了個血族的見面禮儀，猶如舊友重逢。?
女子歪着頭想了想，屈膝行了個並不標準的東方古禮，也道了聲“菲尼克斯公爵閣下安。”
“久見。”巫珩擡手回禮，“卡萊爾公爵閣下。”並對女子微微頷首。
“七個普通人類因失血過多而亡，兩個轉化失敗，一死一活。”低淳微冷的聲音和講課時沒什麼區別，平靜得彷彿是在讀什麼古老的典籍，但吐出的卻是將近十條還未盛開便凋謝在花季的年輕生命。
“可是這些都不是我做的。”卡萊爾露出笑容，攤了攤手，“禍首我也交給了這裏的執法機構，雖然那幾個算我的孩子，但是還沒有資格姓霍華德，而且也沒道理成年的孩子犯錯還要家長擔責的吧？”
“閣下確定他們成年了嗎？”另一個墨衣華服的男子走上前，站到巫珩旁邊。
“當然，姬先生。”吸血鬼臉上的笑意顯得溫和又無辜，“您可以去查他們的身份證，我敢保證都已經過了貴國法定的成年年齡。畢竟血族嚴禁轉化二十歲以下的人類，這一點還是您身邊這位閣下定下的。前車之鑑，我還是記得住的。”
“作爲人類他們是成年了，那作爲血族呢？”血族成年並沒有特定的年限，而是按照其成長的狀態。
“那這就與我無關了。”說完這句，突然話鋒一轉，“與其在這些小事上糾結，姬先生不妨先顧及一下自身。”臉上的笑容變得意味深長，“東方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罪惡滿身的人也能做執法的守護者......呵......您覺得呢？執律者閣下。”
說完大笑着轉身往前走，夜風裏飄來帶着奇異口音的漢語。
“姬先生，代我向您父親問好。”
純血貴族帶着他的族人消失在暮冬的夜色裏，年輕的守護者和古老的執律者在原地站了許久。
“玄璜先生……”姬臨淵抿了抿嘴，想要說些什麼，又想到方纔那位血族公爵最後的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也不知是否想到了什麼，端方肅正的執律者眉目微微斂起，於是姬臨淵原本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或許是因爲路燈的緣故，他原本就素白的臉顯得近乎慘白，嘴脣也幾乎毫無血色。
“我……”
空氣中似乎有極其淺淡卻不容忽視的血腥。巫珩的眉蹙得更緊了。
“你受傷了。”巫珩走近，血腥的氣息更明顯了，那張血色盡失的臉上，額角佈滿細密的汗珠，呼吸卻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伸手探上姬臨淵的手腕，紊亂虛浮的脈象叫饒是見多識廣的巫珩都不由微微驚訝，當下快速的點過幾處穴位。姬臨淵猛地喘了口氣，咳了幾聲，一口血吐了出來，雖說臉上依舊沒什麼血色，但多少比方纔的慘白好上許多。
巫珩將人微微虛扶着，溫暖的靈力慢慢渡過去，讓紊亂而微弱的呼吸一點點平復起來。
“多謝先生。”勉強勾起脣角道謝，溫文的男子依舊蒼白，脣上卻被鮮血染成殷紅的顏色。
巫珩皺眉，將一方白帕遞過去，想了想問：“臨淵今夜可有別的安排？”
“並無。”微微搖了搖頭，姬臨淵顯得有些無奈，“幸得後續不再需臨淵親爲，否則就臨淵這樣，也做不了什麼。”
“你傷得不輕。”巫珩只這樣說了句，正好一輛車在兩人面前停下，巫璃從車上下來朝兩人行禮。
略微沉吟一時，巫珩做出邀請：“今夜月色甚美，舍下有好酒，不知臨淵可願共品？”
姬臨淵愣了愣，露出真心的笑容：“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巫璃爲兩位尊長拉開車門，擡頭望了望剛剛掛在樹梢上的月牙兒，新月繁星，勉強算美景。可是，阿祖和姬處長知道這句“月色真美”還有別的意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