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鏡子?”衣臨濯將手裏的東西翻來覆去看了個遍,怎麼看都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用鏡子,超市十元一個的那種。
周樂,準確的說應該是和周樂長一樣的鏡中靈木木的點頭,此刻的鏡靈經歷過守護者的精神碾壓後,已經不復先前僞裝成人類時的靈動。
姬臨淵還是選擇了最開始玩遊戲的七教七樓,並把鏡靈交給衣臨濯。“阿濯在外面掠陣,等下沐青陽帶人過來後歸你指揮。”然後他看向巫珩,“先生當不介意與臨淵一同走一遭罷?”
巫珩頷首:“固所願也。”
鏡子被擺在課室的桌上,對於靈異師而言,進入鏡中界的方式有很多,倒也不必去嘗試“鏡仙”這樣的遊戲。衣臨濯沒有進去,他帶着鏡靈站在門口的地方,給自己設了一個隱藏氣息的結界。
靈力凝聚在指尖去觸摸鏡面,鏡子表面如花墜湖水般漾開一圈圈漣漪,鏡中似有模糊的人影。兩人對視一眼,更多的靈力匯聚在指尖,似乎有陸離的光一閃而過,隨後鏡子裏的影像也漸漸清晰了起來。
姬臨淵擡頭看了看門邊,那裏空蕩蕩的,並沒有人,摸出手機看了看,也沒有信號。
巫珩也看到了,但並不驚訝,只擡手放出去幾縷靈力向周圍探測:“如此,你我便已經算進到鏡子裏了。”
“是轉換空間。”姬臨淵略點頭,“先生可有遇到過類似的情況?”
巫珩認真思忖了一時,頷首:“雖未見過鏡中靈,轉換空間的手段卻是遇到過。畫中仙山一類傳說,總是源遠流長的,鬱離竹君手裏的山海圖其實也與之類似。”
兩人舉步往外走,外面的景象也是晚上,空氣中似乎有霧氣迷濛,蒼茫的夜空中連星子都沒一顆。
“也不知這鏡中界會有多大,若是如山海圖一般,問題便大了。”巫珩聞言嗔了身側的人一眼,那蒼茫的黑色其實並非夜空,而是這鏡中世界的邊界,他不信守護者族長會看不出來。不過看到那人眼中盈盈的笑意,巫珩不由柔和了神色。
這個鏡中界並不大,只有七樓和八樓兩層,沒一會兒,兩人就找到了周樂的生魂,看上去有些怏怏的不精神,不過這是生魂離體久了的正常現象。
但是在找到周樂的時候,兩人還找到了不少其他人的生魂。看年紀,基本都與周樂同齡,也就一兩歲的相差。
這些生魂上或多或少有幾絲書香聖地特有的靈氣,不出意外的話應該都是華大的學生。
“這裏有這麼人,卻無人發覺……”姬臨淵臉色有些不好,巫珩同樣神色微凝。傷害學子是大罪。年前他才誅殺了一個在華大布陣奪學子氣運的邪修,他倒要看看是誰又敢對學生動手。
那些孩子的生魂一個個都有些呆滯的樣子,姬臨淵檢查了一下,不由斂眉:“這個魂魄不全。這裏只有七魄沒有三魂。”生魂是對人尚未死卻離開身體的魂魄的一種稱呼,與之相對的是死後離體的死靈。
“這孩子缺了命魂。”巫珩先檢查了周樂,微斂了眉目,再一個一個探查下去,發現大多是七魄在這裏,卻或多或少缺了三魄。其中有兩個只有天衝、氣、力、精、英五魂,而那兩個孩子,饒是不大記得住的人臉的巫珩,也還記得那兩張臉的模樣,不僅他認的,姬臨淵也認出那兩個女孩來——那是先前才見過的李玉和夏晨晨!
姬臨淵頷首,目前看來應該就是如此了,鏡靈不算什麼特別有手段的靈物,只勝在因其本身就是人類精氣所催化,而與人類氣息格外相似以至於擅長隱匿這點了。想到這裏,他皺了皺眉,鏡靈拉生魂作替的事情其實並不多見,雖然這種靈物因沾染太多人氣和陰晦而容易爲惡,卻並不多見,這次怎會這樣多?
不過轉念間,姬臨淵將疑慮壓在心底,先解決當務之急。“先生,我們先將這些生魂送出去歸位吧,鏡中界陰晦,普通人的生魂呆久了容易被同化。”
巫珩對鏡中界沒什麼瞭解,卻也能感受到其中無處不在的陰晦之氣,於是略點了頭。生魂很多,一個一個往外帶不現實,兩人同時伸出手,雙手結出手印設陣。
陣紋在腳下生成,姬臨淵卻突然覺得靈力一滯,就要完成的陣法險些前功盡棄,多人共同結陣的陣法,若是其中一方中途突然中斷,陣法會失敗不說,其他人也會被反彈的靈力傷到,他來不及思考,手勢變換,一句真言就要脫口而出。
卻有一隻冰冷手握住他換了手勢的雙手,打斷他還未唸完的咒語。
“你在做什麼。”握住他手的人面色嚴肅,姬臨淵只覺得玄璜先生看上去比起先前的冷凝,更多了幾分不愉,他抿了抿脣,垂眸想要解釋:“我……抱歉,方纔一時間有些靈力不濟……”
“我知道。”雙眉緊緊蹙起,巫珩收回手,他確實不愉,卻不是姬臨淵以爲的原因,“此術傷身,以後莫要再用了。”事實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有這樣大的反應。這樣的陣法反彈,並不足以傷到他,所以見那人不顧自己欲強行結陣時,他第一反應自然是制止,但是制止的方法有很多,卻不必一定要用這種。他不着痕跡地摩挲了一下指尖,那隻手上還殘留着活人的溫度。
姬臨淵怔愣了一下,“先生……”
巫珩最終只是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身體是自己的,臨淵還需多顧惜己身才好。”巫珩說過類似的話,姬臨淵記得是在去年冬天初雪的時候,他那時是怎麼答的?
他說“不過職責所在”,姬臨淵垂下手,還殘留着血族冰冷溫度的指尖觸碰到華服腰側墜下的陰沉木牌,他不由帶出淡淡的笑意。
“好。”
見他應了,巫珩才接着往下說:“方纔是怎麼回事?”這位守護者族長的靈力不俗,那個陣法也不過是個簡單的空間轉換的陣法,以他的靈力並不會有這樣的情況纔對。
說到這裏,姬臨淵頓了頓,直接道:“這裏面有針對我的東西。”能這麼精準的掐着他用靈力點兒上,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誰的手筆。
從去年他經手的第一個案子開始,巫珩一直都知道這位守護者族長身上有些什麼,但是誰不能有些不可言說的祕辛呢?所以他從未去探究過。那人是個坦蕩磊落的真君子,縱然身帶罪業,靈魂卻依舊乾淨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