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晨風夾雜着絲絲涼意,吹開了“味美居”的門。

    天還沒開始放亮,味美居里頭已經開始忙碌了起來。

    常璃把倒扣在桌上的椅子一個一個拿下來擺放整齊,又把菜單整整齊齊地貼放在桌子一角。

    做完這些,她滿意地環視了一圈大堂,舒了一口氣。

    這時外頭忽然傳來一聲吆喝:“菜到咯——”

    常璃連忙迎了出去。

    早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她清透白皙的臉龐上,不施粉黛的皮膚乾淨滑嫩,那雙亮晶晶的眸子比晨露都要乾淨好看,引人目光流連。

    “李大哥,辛苦啦!我要的菜你都拿來了吧?”常璃脣邊勾起輕盈笑意,快步過去檢查了下板車後頭的食材。

    李大哥扶了扶頭上的布巾,聞着少女路過身邊時的淡淡馨香,悄然紅了臉。

    想起自己家中妻兒,他忙在心裏啐了自己一口,拋開雜念:“拿了拿了,姑娘你要的大白菜、地瓜、辣椒……”

    兩人一樣一樣點完菜,常璃滿意地付了錢:“李大哥的菜就是新鮮,要是下次再給我打個折就好了。”

    李大哥無奈地笑:“常姑娘,這些菜我已經賣你很便宜啦!”就爲這個,家裏婆娘還和他小吵一頓,說他臭不正經,貪圖別人小姑娘美色。

    他可真是太冤枉了。

    常璃抿嘴,把一雙眼睛笑成了新月形狀,分外甜美可愛:“要不說李大哥是實在人呢,咱們以後合作多着呢!謝啦!記得幫我問嫂子好!”

    告別了李大哥,常璃擼起袖子,把東西搬進後廚。

    聽見動靜的丫頭阿桐忙從後頭院子跑過來幫忙:“小姐,你怎麼不喊我呀!你一個人怎麼搬得動!”

    常璃努努下巴,示意她拽着麻袋一角,兩人一起把土豆往廚房裏運:“我早就不是什麼小姐啦,你呀,也別這麼喊我了。來,我教你怎麼喊我的?”

    十五歲的阿桐眨巴眨巴一雙丹鳳眼,有些怯怯地喊了一聲:“璃姐。”

    “對啦!”搬好麻袋,常璃叉腰喘了口氣,隔着布從小竈的罐子裏拿出一塊自己做的果糖,喂到阿桐嘴邊:“我們桐桐答對啦!獎勵你喫糖!”

    從小到大一直伺候人的阿桐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當小孩哄,頓時微紅了臉頰,心裏又羞怯又溫暖,暗暗發誓,小姐待她如親姐妹,她一定也要好好回報小姐!

    可惜常璃確實不是阿桐的“小姐”。

    那倒黴姑娘被未婚夫退婚之後,又被家族送到別院放生,一時想不開撞了柱子,再睜開眼就成了常璃了。

    對於這般處境,常璃倒是接受的很快。

    她從前就是個自強不息的人,離開孤兒院之後靠着獎學金上了重點高中,大學的時候又靠研究美食做了“小紫書”的博主,在湊到學費之餘,也能勉強給自己多掙出來一筆生活費。

    因此過來的這半年,常璃很是適應被放生的生活,她變賣了別莊的一些東西,拿着錢輾轉來到京城最熱鬧的一條街,開了一家屬於自己的餐廳。

    盤店面、裝修、定菜單,如今這家傾注了她心血的、兩輩子以來的第一家餐廳,終於準備開業了!

    沒過多久就到預定開業的時間,常璃請的舞獅隊到了外頭,熱熱鬧鬧地放起了鞭炮、舞起了獅子,熱火朝天的表演很快就吸引來了一批圍觀的人。

    常璃僱了一批人在門口吆喝的人,眼見人多了起來,他們忙照常璃提前寫好的話,揮舞着手裏菜單吆喝道:

    “美味居開業啦,全場菜餚九折,美酒八折!”

    “八折,你買不到喫虧,也買不到上當,但是能買到好喫的菜餚!”

    “在盛京,你喫不到第二家美味居這樣的館子!老闆娘獨創的菜譜,天下僅此一份!”

    樂青是珣王府中的打雜小廝,近來這些日子每天早晨天還沒亮就往集市跑,奉上頭命令滿街搜尋新鮮喫食。

    聽見這吆喝,樂青往前衝的腳步一轉,扭到了那人面前:“給我一份瞧瞧。”

    看完之後卻傻了眼。

    反面的酸辣大白菜他是看懂了,可是拔絲地瓜是個什麼喫法什麼?東坡肉又是什麼?薯條?黃燜雞?

    還有正面“早餐”這一邊,歡喜坨是什麼?粢飯糰又是什麼?

    “你這……”樂青問,“都是什麼菜?”

    吆喝的人面面相覷。他們只管吆喝,哪裏知道這些菜是什麼?

    常璃留阿桐在後廚處理食材,自己到前頭瞧店鋪,看見這一幕,當即接過菜單細心解釋了幾樣菜。

    樂青聽完合掌舒眉:“這就是我要找的菜!老闆娘,這幾個……”他在菜單上指了幾樣,“一樣打包來一份!”

    這幾日他跑遍了大街小巷,新鮮的喫食能買的全買了個便,原本還擔心今兒無法交差,幸好、幸好!

    “好嘞,您移步裏頭稍坐,東西馬上給您準備好!”常璃答的很痛快。

    折騰了一早上,這可是第一單生意。

    常璃眼底清粼粼盪開笑意,合着春日的曦光,漂亮的像是帶露花苞,直把樂青看怔了。

    這老闆娘……好生漂亮!竟比他家準女主子、相府家精心養着的嫡女都要好看上兩分!

    不多時,常璃便拿着打包好的東西出來了。

    樂青接過包裹時不小心碰到了常璃的指尖,觸感溫潤細膩,他心頭狠狠一跳,立刻縮回了手,下意識看了一眼那蔥白的指尖,卻瞥見了常璃袖口沾染的一點麪粉。

    樂青一震,脫口問道:“這些喫食,竟是你親手做的不成?”

    常璃眨眨眼:“客官,這些統共二十文錢。我親手做的,怎麼了?”

    “沒……”樂青叫她剔透的眸子看的有些靦腆,“就是覺得姑娘看着細皮嫩肉,不像是幹粗活兒的人。”

    常璃挑挑眉頭:“哪有人生來就‘像’是幹粗活的呢?不都是生活所迫?”

    樂青若有所思:“姑娘說的極是。”

    眼見外頭日頭逐漸高懸,樂青還得回府交差,便就此別過了。

    倒是門口,那些圍觀的人再沒有進來的,有對菜單好奇的,看了兩眼卻嫌飯菜價格比別旁的菜館貴,搖搖頭便走了。

    常璃付的錢只夠舞獅和吆喝的人鬧上一個時辰,時間一到,熱鬧散去,被熱鬧吸引來的人也逐漸散去了。

    到頭來,一個早上過去,常璃精心佈置的桌椅飯館,竟然無人踏足。

    這可不行。

    常璃拿起菜單,親自站到了門口開始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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