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了陸應禹的話,德清公公有些不贊成的蹙眉:“殿下,您多少還是要用些膳的。”他說着給常璃使了個眼色。

    常璃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便端着粥上前兩步。

    周圍候着的兩個人此時上前來,分別拿銀針試了試毒,又用勺子取了一點嘗。

    “奴才把美味居的掌櫃請來了。”德清公公道。

    這話終於叫陸應禹爲常璃側目了。

    不帶任何情緒的一瞥,卻叫常璃微微垂了頭。

    於是陸應禹只瞥見常璃一點小巧的鼻尖和撲閃的如鴉睫羽,屋內的燭火在夜色中勾勒出她嬌小的身形。

    試毒的人朝德清公公打了個手勢,從常璃手中接過粥,放到了陸應禹手邊。

    陸應禹果然端起粥,一口一口慢慢吃了起來。

    房中一時只剩下勺子輕碰碗壁時的細微聲響。

    考慮到時間太晚,對胃不好,常璃做的是一碗方便消化的山藥粥,配合了一點點煮熟之後撕開的雞肉。

    切的脆脆小小的山藥、撕開的細嫩雞肉,一點恰到好處的鹹味。

    這般和諧的味道,比下午的那頓飯要好上太多了,即便陸應禹當真腸胃不適,也一時沒有忍住重新找回味覺的新鮮感,把一整碗都喫完了。

    想到卞西回稟的常璃身份,陸應禹放下碗,先對德清公公道:“不必叫御醫過來了。”

    他大概猜到自己腹瀉的原因了。

    “常姑娘,”陸應禹道,“二弟今日帶來了美味居的喫食,孤嚐了些,果真美味。”

    原來是珣王坑的自己!

    氣憤之後,常璃有些不安地抿了抿脣:太子這是在說反話吧?他是不是猜到了?他不會是來專門報復自己的吧?

    陸應禹接着說:“孤的東宮中還缺一名尚膳,不知常姑娘意下如何?”

    聽這話,他雖然沒有追究的意思,但是想當自己的BOSS?

    常璃在袖子裏左手捏右手,委婉試探:“白日裏卞西大人登門時,曾說倘若不願,不會強迫民女。”

    陸應禹瞭然:“這自然也是孤的意思。”

    看來這個陸應禹倒是個端方大氣的人物。

    常璃在心裏給他點了個贊,終於放鬆地偷偷呼出一口氣,氣流帶動耳邊鬢髮飄了飄,蹭的她臉頰有些癢,一時沒忍住,伸手撥了撥。

    擡手時袖口微微下滑,露出腕上一圈被勒出的紅痕,有些地方已經破了皮,微微滲出點血來。

    “殿下深明大義。”常璃先拍了個馬屁,“只是民女出身微末,不敢當此重任,若是殿下喜歡美味居膳食,您自可派人來取,民女一定精心準備。”

    東宮可是在宮裏,那是規矩多到頭疼的喫人地方,是自己開館子隨心所欲不香了還是怎麼的,她何必摻和進去?

    德清公公在旁邊聽得緊皺眉頭,心裏十分不痛快。

    好不容易找到了治好太子殿下的轉機,德清公公可不願就此放棄:“常姑娘,你可知這是多大的恩惠?”

    這話等於拐彎抹角說自己不識擡舉了。

    常璃心裏一喜,順坡下驢:“民女出身低賤、一無所長,實在難堪大任,此生所求不過平淡一生罷了。不若殿下另尋他人?”

    陸應禹屈指輕輕叩了叩桌子,打斷了還想說話的德清公公:“那便罷了。只是孤不便常去美味居,日後怕是要偶請姑娘來府上了。聽聞常姑娘孤身一人帶着丫鬟,未免今夜之事再出現,還是讓卞西跟着你吧。”

    好一個以進爲退、趁機夾帶私貨。

    這位太子殿下是不是就喜歡喫難喫的?不然他爲什麼吃了中午的飯之後就非要指着自己做飯了?

    瞧着常璃略有些抽搐的眼皮,陸應禹忽然補充了一句:“只是日後,飯菜當如此間味道,而非午間——姑娘可懂孤意思?”

    正在心裏悄悄嘀咕的常璃靜默了片刻,乖乖點點頭:“是。”

    ……

    回到美味居時,天正開始破曉。

    常璃一夜沒能休息,卻並不準備今日閉店。

    困了她就用涼水拍拍臉,在晌午沒有客人的時候,抓緊趴在桌子上小憩了一會兒,便靠着緩過來的這口氣,撐過了這一天。

    只是次日上午大早,又有麻煩找上門了。

    衙役傳喚常璃時,她剛把所有的早點準備好。

    聽聞是爲了查那幾個綁匪之事,常璃交代阿桐看店之後,便領着卞西上了衙門。

    常璃到時,只見那幾個歹徒被五花八綁,和她那後母一起,並排跪在大堂前。

    堂上坐着的,則是京兆尹。

    “這幾個人,可是你扭送來的?”看見常璃,京兆尹問。

    繼母臉上則是露出怨毒中摻雜後悔的表情,略有些猙獰。

    這幾個沒用的東西,對付她一個手無寸鐵的小丫頭罷了,這都能失手!

    如今事情居然鬧到京兆尹那裏,這讓她如何向相公交代?若是被相公知曉,不,相公現在定然知道了,京兆尹方纔已經派出衙役了……

    “正是。前日夜半,我家……小二夜起時,發現這幾人在撬我家門鎖,這才制伏了他們,送了過來。”常璃看了眼繼母,誇張地“咦”了一聲,“這不是夫人嗎,你怎麼在此處?”

    京兆尹額角一跳。

    那夜這幾個歹徒被送過來時,身上還放了狀書,寫着這幾人夜闖民宅圖謀不軌,自當嚴懲。

    他本來只當是幾個小賊夜裏偷偷摸摸,誰料不過一日,上峯卻隱晦提醒自己此事當立刻嚴查,這一查倒好,居然牽扯出同僚戶部侍郎家續絃的夫人!

    “……本官已經查明,這幾人正是受這位夫人指使,欲要綁你。”京兆尹硬邦邦地陳述。

    常璃上前:“大人,這其中是否有冤屈?”

    繼母有些意外地看過來,沒想到常璃居然會幫自己說話。

    “夫人雖然對我不好、把我送去了京郊的別莊,還不許別人給我送銀錢,對我諸多不好……可是到底是我繼母,怎麼會想要害我性命呢?”

    常夫人聞言臉色都青了,“你”了半天,最後厲聲喝道:“我何時要害你性命,你莫要血口噴人!”

    京兆尹:……好你個巧舌如簧的丫頭,本官只是想說她要綁你,到你嘴裏,就成了要害你性命了?

    “那他們綁我做什麼?”

    常夫人怒道:“把你送回別莊罷了,省得你整日在我眼前!”這聲音中氣十足,餘音繞樑,清晰地傳遞到了在場的每個人耳中。等到她明白自己被套話時,已經遲了。

    常璃聞言,做出一副震驚的表情,靜悄悄垂下了視線。

    戶部侍郎常子銘到時,正巧聽見夫人那句波瀾壯闊的自白,臉色頓時就烏青了。

    他竟不知道,他的好夫人是這麼對待自己的女兒的!

    如今家醜外揚,好、好極了!

    “夫人這般對我,就不怕我父親知道嗎。還有我母親,她從前那般信任你,你卻在她去了之後,佔了她的夫君、欺辱她女兒。”常璃輕柔柔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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