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椅翻倒、碗碟破碎,就連二樓的房間也被砸壞。然而詭異的是,只有常璃和阿桐兩人的房間算是完好,除了門被砸壞,裏頭東西卻並未有損壞。
瞧起來,這砸東西的暴徒倒像是還有那麼點道德底線。
常璃花了整整一天時間纔將它重新收拾乾淨。
可等到第二天重新開業時,鄉親和那些老顧客們卻不願再來了。
常璃和阿桐在門口招呼了一天,有人路過時想進來,卻又被同伴拉走了。
留意到這一幕的常璃慢慢皺起了眉頭。
直到這天下午,美味居才終於迎來了今天的第一個客人。
——開業第一天曾經調戲過常璃的那登徒子,紹令岳。
常璃不久前才知道,這人是御武校尉邵武之子,除了愛喫、愛美色,還有一身好功夫。
紹令岳大大咧咧走進美味居,先是點了幾樣自己往常最愛喫的菜,然後左右一看:“老闆,你這今天怪冷清的啊。”
常璃往常哪裏有空同客人聊天,今天卻是時間充裕:“何止冷清,不知是得罪哪位貴人了,又是砸店又是明裏暗裏敲打的。”
“砸店?”紹令岳問,“我這兩日都在校場練武,不曾出來。發生了什麼事?”
常璃本不想講,但這兩日相處下來,發現這人其實也沒什麼壞心,便簡單把美味居被“神祕貴人”砸店的事情講了。
見紹令岳聽完陷入思考,滿臉不可置信,常璃便嘆了口氣,先去做他點的菜了。
昨日從景陽宮離開時,太子以救命之恩爲由,要賞賜常璃,常璃便趁機要求自己挑選,打開系統挑走了兩樣寶貝,回來就兌換給了系統,解鎖了味精和蠔油。
有了這兩樣提鮮利器,常璃在菜單上又做了調整,增加了一道蠔油牛肉、一道祕製煎豆腐、一道蘑菇雞湯。
紹令岳點的菜中,就有這道蠔油牛肉。
牛肉切成薄片,早就用用鑿碎的花椒粉末、鹽等調料醃製好了。
大火熱油,肉下鍋之前,常璃又撒了些生粉進去,好讓口感更嫩。
加肉,放調料,添素菜,常璃一樣一樣有條不紊,效率極高。
每到這時,她便心情平靜、思緒專注,彷彿達到了某種玄乎的天人合一之境。
第一碟菜一做好,常璃便交給阿桐端出去。
阿桐掀開後廚的門簾,看着重歸空曠的大堂,一時有些失語。
“……小姐,”阿桐指着剛剛還坐着人的地方,“邵公子不見了。”
常璃放下勺子,出來看了一眼。
但她的目光並沒有爲空曠的大堂停留多久:“好阿桐,餓了嗎?我有點餓了,我們先喫吧。”
阿桐咬着嘴脣點了點頭。
兩個人三個菜正正好,常璃喫的很開心。
阿桐看她一口接一口,咬着筷子小聲安慰她:“小…璃姐,你不要不開心了。”
常璃用筷子另一頭敲敲她腦袋:“傻丫頭,整天想啥呢,你姐我是那麼脆弱的人嗎?”
阿桐猶猶豫豫地搖了搖頭:“如今不像了。”
過去卻是像的。
從前的小姐,一點事情都能發好久的呆、耷拉好久的眉眼;如今的小姐卻像個小太陽,好像什麼都難不倒她,她也不會被任何事影響太久心情。
興許是經歷了這些事情,看開了吧?
兩人歡歡喜喜喫到一半,門口忽然涌進來黑壓壓的大片人。
領頭的正是邵令岳,他昂着下巴,渾身透着股嘚瑟勁。
“老闆,我回來了!”
常璃頭也不擡:“唔,我餓了,你又不在,我就把你的菜先吃了!”
常璃擡頭看了眼這羣渾身腱子肉的男子,隔着老遠似乎都能聞見他們身上的汗味。
大概是他校場的兄弟們?
十來人的飯菜,常璃很快就做好,邵令岳還叫了酒,幾個人玩起了喝酒猜拳。
把菜上齊之後,他們玩鬧稍緩,邵令岳喊住常璃。
“老闆,來來來。你店被砸的事情,我知道是誰幹的了。”
常璃眉梢一跳,佯裝好奇地問:“哦?是誰?”
邵令岳擡手一拍身邊臉四四方方的一個小夥,對方牛飲一口酒,滿足地喟嘆一聲,答:“老闆你的店不是這兩日被砸的嘛,真巧了嘿,咱們那個校場,正巧有個小子這些日子沒來,被校場除名了,嶽哥就讓我們哥幾個找他聊了聊,他就自己承認了——你猜怎麼着?!”
常璃搖頭。
“他小子居然收了他表哥的錢來砸店!”
“他表哥是什麼人?”
“這才奇怪。”那方臉小夥又牛飲一口,“他表哥不過是個鏢師,從前應徵皇子侍衛沒應徵上,如今靠着替人護鏢度日。”
常璃抓住重點:“他從前,應徵的是哪個皇子的侍衛?”
方臉小夥有些記不得,扭頭去問同伴,對方答:“害,五皇子啊!這你都忘了!”
常璃呼吸一頓。
所有的事情都接上了。
卞西給太子的信裏,說的也是背後指使者同五皇子手下侍衛來往神祕,而這個鏢師,興許是當年早就結實了那位侍衛,便從此替他、也替五皇子幹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常璃舌尖舔了舔虎牙,心中冒出來一個想法。
她衝面前這桌人嫣然一笑,清澈目光掃過他們:“哥哥們可知道那鏢師姓甚名甚、店門哪裏、家住幾何?”
方臉小哥被她變臉速度唬住,接着又叫她如春陽璀璨的眉眼看呆了。
直到邵令岳一拍他後腦勺,他才趕緊回答:“在、在柒彎巷的‘昌義鏢局’,住處與店門都在一處,名叫何義。”
常璃滿意地勾脣一笑:“哥哥們敞開了喫,今兒的酒菜都算我的,只是日後,要有勞哥哥們多多照顧照顧我了。”
這麼個嬌滴滴仙女般的姑娘,幾個粗糙大漢被她說的頓生保護欲,紛紛拍着胸口毫不猶豫地應下了。
等到他們喫完,臨走之前邵令岳湊到常璃面前,笑嘻嘻問:“常姑娘,我今兒可算是幫了大忙?”
常璃也笑:“可不是大忙嘛,邵公子以後來美味居,永遠都給你九五折,如何?”
邵令岳等的便是這個!
他一敲掌心,立刻應了下來:“甚好!那就謝過姑娘了!”
他們走後沒有多久,卞西便回來了。
常璃也不問他去了何處——總歸是太子又吩咐他辦事了。
他茶剛喝一口,便被常璃帶上出了門。
一行人腳步停在柒彎巷,面前是一個刻着碩大“鏢”字的石門,進去之後邊可見棗紅的大牌匾、紅黃色的鏢旗插了滿院。
見到常璃,裏頭有人迎出來,抱拳道:“姑娘可是要立鏢?”
常璃沒急着答,環顧了下滿園的旗:“貴鏢局,義字當先?”
那人十分自豪:“行走江湖,自是要講一個‘義’字。”
常璃若有所思:“那我便放心了。可否請何義前來同我一敘?”
“這……姑娘找我們總鏢頭有何事?總鏢頭事務繁忙,只怕……”
常璃打斷他:“他一定有時間。”她指向滿園的義字旗,聲音篤定有力:“因爲我要跟他聊的,就是這個‘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