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都去找陸應禹了，還會願意回到自己身邊嗎？
裏頭的聲音終結了她的猶豫。
“常姑娘想在門外站到什麼時候？”屋裏的陸應禹捏着自己袖口，眨眼間便在掌心凝出一道幻象，栩栩如生的模樣便彷彿是他自己幻化的龍。
常璃舔了舔昨天被自己咬破的嘴脣，推門進去了。
一看見陸應禹手裏的小龍，她就撇了撇嘴角，鼻尖有點發酸。
陸應禹瞧着她微紅的眼角，喉結滾了滾，面色也有些沉。
他低低地問：“你爲什麼不要他了？”
常璃背靠着門，一步也挪不動：“我沒有不要它啊……只是好像在你身邊對它更好。”
陸應禹眸光穿透幻象，看見自己掌紋交錯的掌心，眉心輕輕蹙了蹙。
像是被什麼東西在心尖上輕輕紮了一下一樣。
“可你沒問過他。”
常璃：“？我問了它能回答我不成？”
陸應禹忽然擡眸看她，眸裏光芒攝人：“能。”
“……”
他如此確信篤定，常璃一時竟然被他說服，瞧着在陸應禹手裏的小龍，試探性地問：“崽啊，那你…願意跟着他嗎？”
幻象做的小龍發出一聲輕鳴。
陸應禹低頭看着，悠悠道：“他不願。他只要你。”
常璃抿了抿脣，忍不住上前從他手裏把小龍捧了回來，湊到面前親了兩口。
陸應禹眼睛一錯不錯地看着，眸色逐漸轉深。
……
陸應禹還完小龍之後就立刻走了，留常璃一個人在樓上和小龍親暱。
她陸陸續續和小龍說了很多話。
諸如喜滋滋地：“你是不是傻呀，居然真的跟我。唉，不枉我對你那麼好。”
幻象小龍輕輕叫了一聲。
又有糾結難受如：“但你昨天第一時間就去找他了，你肯定還是喜歡他的吧。”
幻象小龍輕輕回了一聲。
到最後常璃才反應過來：“所以你只會叫這一聲，太子又是怎麼知道你到底說的是什麼的？”
幻象小龍叫的還是和前面一樣。
常璃：“……”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崽傻了不止一點。
把小龍在它慣常睡覺的盒子裏安頓好，常璃往樓下走去，大堂中坐了一人，華衣錦服的背影。
聽見下樓的動靜，那人回過頭來，壓抑着怒氣的眉眼在見到常璃時，輕輕揚了揚。
正是珣王。
他一副“我看穿了你套路”的表情：“本王方纔瞧見皇兄了。”
常璃點頭：“好巧，我也是。”
珣王被噎了一下，怒氣在臉上轉瞬即逝，悉數化爲了某種不知來由的高高在上。
他盯着常璃看了兩眼，忽然嘆了口氣，嘴角微微勾起：“事到如今本王才明白，原來你竟還沒放下。”
常璃：？
“你店中的點心是從半年前開始贈送的，半年之後卻忽然換了一種品類。”珣王信心在懷地說，“你方纔拒絕了本王，卻讓皇兄去了二樓。”
她想不通這些和珣王有什麼關係。
然而珣王卻將她的沉默當成了某種程度上的默認，搖着頭展開扇子，在胸前故作風流地晃了晃。
“半年前，本王剛開始禁足，你怕本王在府上無聊，邊挖空心思做了那些喫的。半年後本王禁足結束，你卻悄悄換了贈品，給孤的卻還是之前那些，無非是盼着本王發現。”
“而方纔……你特地安排本王在一樓等着，無非是想讓本王瞧見，好氣一氣本王。”
珣王搖扇子的動作一停，往前探了探腦袋：“本王猜的可對？”
常璃袖中的拳頭攥的不能更緊。
要不是距離太遠，只怕她已經揮拳砸過去了。
常璃已經懶得搭理他了，連白眼都欠奉：“您坐着，我還有事，先去忙了。”
轉身時，她袖子一角無風清揚，露出袖中小龍靜靜觀察一切的一隻眼。
……
這日傍晚，卞西傳信常璃說太子要在美味居中用膳。
常璃準時將食物送過去，卻見陸應禹早就坐在桌前了，近衛和伺候的人也被趕去了外頭。
而剛剛還纏在她手腕上的小龍不知何時去了陸應禹面前，正扒着盤子邊緣嗅着飯菜香氣。
幻象隨心，正是陸應禹內心所想。
——她今日做的食物也很誘人。
常璃酸溜溜地說：“你一來它就去找你了？”
陸應禹端坐在桌子後頭，筆直的背脊略微顯得有些侷促，等着常璃坐下才拿起筷子。
聽見這話，他微妙地頓了一下才說：“今日有人找過你麻煩。”
常璃看着跟小龍同步望着自己的陸應禹：“它告訴你的？”
陸應禹沒出聲，沒否認。
常璃忽然覺得十分窩心，連剛剛喫的醋都忘了，伸手摸了摸小龍的腦袋。
幻象昂着腦袋眯起眼睛，在常璃柔軟的掌心裏蹭了蹭。
“……”陸應禹錯開眼，耳廓微微發紅。
“它還說什麼了？”
常璃總覺得今天的小龍異常好擼乖巧，根本不像平時，會傲嬌地推開自己的手。
這還是第一次，她覺得小龍對自己直白地展露出依賴和眷戀。
陸應禹拿起旁邊的茶喝了一口，輕咳一聲：“他還說……只喜歡你。”
他的心跳在話音落地的一瞬間，快的不像話，以至於他一度懷疑，這樣的動靜會讓常璃聽見。
可惜常璃並沒有聽見。
她正專心和小龍互動，一個餘光都沒有給常璃。
陸應禹的心彷彿被帶毒的刺荊棘纏住，沉淪卻也疼痛，脫不開身。
“我也喜歡你呀。”常璃對着小龍幻象道。
陸應禹的心跳突兀地跳漏了一下。
“崽。”又聽常璃補充。
那股熟悉的沉淪且疼痛的感覺再度席捲。
“殿下爲何還不用膳？”直到常璃出聲提醒，才終於結束了這場對於陸應禹而言，過於波動起伏的折磨。
在常璃低頭親吻小龍的瞬間，陸應禹終於忍不住，擡手撫了撫心口的位置。
平整的襟口處，被他按出一小塊褶皺凌亂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