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日子讓日夜操勞的慶溫侯瘦了不少,雖然身軀依然肥碩圓潤,但滄桑的臉龐已經耷拉下來。慶溫侯一直逼迫劉軻出動出手,甚至做好了召集天下皇脈開啓宗祠的準備。但讓慶溫侯沒想到的是,劉軻居然要對他的財庫下手。
這道密報既讓慶溫侯震怒又讓他心驚,這一刻,慶溫侯才真正摸清了帝君劉軻的真實意圖。而且密報當中,明確的標註了已經探明的皇家財庫。
慶溫侯揉着額頭,何芳華也緊張的不敢出聲。沉思片刻,慶溫侯擡起頭看着何芳華,“馬上告知這幾處密庫,轉移大部分銀兩,留下少部分做魚餌。劉軻不是要查我密庫嗎,那好,本侯就讓他點燃整個皇族的怒火。”
“侯爺,恐怕時間上~來不及了。”
慶溫侯目光一怒,“能轉移多少是多少,難道還真給他留着。”
“是,奴家尊令。”
何芳華剛要走,慶溫侯突然喊住,“等等,叮囑下去,一定要祕密進行,切不可暴露。在劉軻身邊安插這枚棋子不容易,一旦事情暴露,棋子可就危險了。”
“奴家明白。”
何芳華輕移蓮步退了下去,慶溫侯再次拿起剛剛送來的密報,不禁讓他陷入了沉思。劉軻的變局,逼迫慶溫侯也得改變策略。這對慶溫侯來說非常棘手,畢竟他年事已高,不想把皇宗與帝君之爭拉入漫長的對壘之中。
次日早朝,帝君劉軻精神抖擻,整個氣勢也比往日威嚴了不少。朝殿之上,文武百官赫然發現,執掌帥印的林大軍師居然也出現在朝列之中。林奇的出現,頓時讓文武百官覺察到,今日早朝恐怕要有大事發生。
林奇與老相國潘準並肩站在一起,劉軻先是按部就班的例詢六部政務,老相國擡起衣袖遮住口鼻,輕聲問道。
“林大人,要開始行動了?”
林奇瞟了一眼臺上的帝君劉軻與臺階上的賢王劉秉,身軀微微一傾,“連老大人您都不知道,看來陛下的保密工作做的不錯。是啊,等了這麼久,也該讓大家精神精神了。”
“那~陛下打算如何下手?”老相國擔心的看着林奇。
林奇眉毛一挑,“稍等片刻,馬上就揭曉答案。”
果不其然,六部大臣看到林奇出現,都明白陛下的心思不會放在他們身上。衆人簡短的上奏完畢,大殿之上安靜了下來。就在衆人以爲陛下要宣佈大事,忽然看到耿佔秋再次走出班列。
“陛下,臣~還有奏。”
帝君劉軻瞟了一眼,“耿愛卿有何奏本?”
耿佔秋深深一躬,“臣~有罪,無法勝任本職,願辭去戶部尚書一職,還望陛下成全。”
耿佔秋話音一落,衆朝臣無不喫驚,老相國潘準疑惑的看了陛下一眼,發現劉軻臉上並無喫驚的表情,頓時明白了什麼,看來針對皇宗的引線,是出自戶部耿佔秋的身上。
“耿愛卿,何出此言?朕~可聽着有些不明白。”
就在衆人疑惑之際,耿佔秋嘆息的說道,“臣身爲戶部尚書,掌管天下錢糧,但如今戶部稅賦繳納不足,國庫空虛,恐怕連諸位大人的供奉都給不起了。身爲戶部尚書,臣~失職啊。”
劉軻目光一厲,猛拍了一下御案,“混賬!天下稅賦是國之根本,朕自登基以來減免稅賦降低百姓生活壓力,若是連這點稅賦你都收繳不齊,看來,你確實罪該萬死!”
耿佔秋窟嗵一下跪倒在地,“陛下,臣也是有苦難言,如今天下府衙根本不聽稅衙的催收,據府衙所說,大部分錢銀都被皇商截留,天下稅衙根本無權過問皇商,這才導致稅賦無法徵收。另外,大戰之後國庫銀兩大部分用於獎賞將士以及陣亡的撫卹,這筆銀兩,臣萬萬不敢截留。陛下,巧婦難做無米之炊,臣~也沒辦法啊。”
帝君劉軻‘震怒’的站了起來,“皇商民商一直以來戶部干涉,爲何要把責任推諉到皇商頭上,耿佔秋,你莫要危言聳聽!”
“陛下息怒,臣句句屬實,如今各地皇族紛紛霸市,以前的民商大都被他們貼上了皇室的資質。這樣一來,他們只需向皇室供奉,無需再繳納稅賦。此事六部大人以及相國大人應該都知曉,臣萬萬不敢妄言。還望陛下明察!”
耿佔秋話音一落,林奇悄悄捅了捅相國潘準,“老大人,該你上場了。”
潘準心說這是鬧的哪一齣,提前也沒跟他打個招呼。但他知道自己身爲相國,恐怕躲不過去。
潘準上前一步,躬身說道,“陛下,耿大人說的這些,老臣也正想向陛下稟報。如今天下皇室開始插手各地的政務,老臣也是在極力的從中調和。現如今,稅賦之事~確實不怪耿大人。”
“老臣不敢,只是這天下的營生都靠上了皇商,除非~陛下下旨嚴辦,震懾天下,否則臣也不好處置。”
劉軻剛要發話,林奇卻站了出來,“相國大人,不知你要嚴辦的是天下皇族呢,還是那些民商?”
相國潘準嚇得一哆嗦,“當然是~那些不想納稅的刁民。”
林奇冷笑道,“相國大人這可有些不對,明明是皇室威壓衆人,怎麼能怪罪到那些誠實守信的商人頭上。”
說到這,林奇對着帝君雙手執禮,“陛下,臣以爲,稅賦乃國之根本,更是大安帝國生存之基。所以,萬事都有個源頭,只有把源頭堵住,才能長治久安。否則,強迫天下黎民繳納兩份供奉,只能導致天怒人怨,甚至會造成餓殍遍野。臣斗膽說上一句,若是陛下清查皇室財庫,把多餘的錢糧用於供奉朝臣以及天下各地,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此乃纔是興盛之道。而且,此舉還能讓天下政令統一,不再出現繳納兩處稅銀的迷茫之舉。”
老相國一聽,這才明白帝君的真實用意,他針對的並非是天下皇族,而是皇室銀庫。說白了,劉軻的目標不是皇宗,而是慶溫侯。
帝君劉軻目光威嚴的掃了衆人一眼,沉聲說道,“諸位愛卿,覺得林大人說的,可有道理?”
大殿之上陷入了一片寂靜,戶部班列之中,畢寧站了出來,“陛下,微臣贊同林軍師的提議,臣~附議!”
李佔錫回頭看了一眼衆人,“臣附議!”
武將班列之中,紛紛跟着附議。老相國偷偷擡頭看了一眼,發現劉軻的目光正冰冷的盯着他,相國潘準無奈的說道。
“老臣也認爲林大人此舉甚妥,老臣附議!”
相國潘準一表態,衆多文臣也紛紛附議。大殿之上,六部大臣之中,唯有孫守初與甘善佑兩位重臣沒有表態。
帝君劉軻冷冰冰的看了二人一眼,眼神之中露出一絲冷笑,劉軻對着衆人高聲說道。
“既然諸位愛卿都贊同,那這件事就交給~相國大人親自查辦吧。”
潘準一聽,頓時臉色一變,讓他去對付慶溫侯,連潘準自己也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就在這時,林奇上前說道,“陛下,相國大人德高望重,又是三朝相國,確實合適與皇家溝通。但是,老相國畢竟年事已高,而且身體也不好,這來來回回的恐怕也喫不消啊,還望陛下體諒一下老大人。”
相國潘準一聽,激動的恨不能抱着林奇親上兩口,趕緊說道,“陛下開恩,老朽的身子骨確實難以擔當此任,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劉軻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林奇,既然你說老大人身體不堪負重,那就由你來吧。”
“陛下。”林奇一躬身,“臣也難以堪當此任,不過,臣舉薦賢王殿下擔此重任。況且,殿下身兼督察院一職,本該如此。再者說,與皇室溝通,賢王殿下最爲合適。賢王殿下,您說呢?”
衆人目光紛紛看向了懷抱金鐗的劉秉,劉秉卻背對着劉軻,默默的做了個口型,誰都看得出,他對着林奇說了三個字~王八蛋~!
劉軻的臉色也緩和了下來,“賢王,林奇這麼一說,朕還真覺得你最合適。那就這樣吧,來人,擬旨!”
“等等!”劉秉轉過身,“陛下,讓小王擔此重任可以,但小王也有個要求。”
“賢王請講。”
“林奇來做小王的副手,他不用意,那小王也不同意。另外,既然牽扯到戶部,那耿大人~也得參與進來。”
沒等劉軻發話,老相國激動的高聲說道,“陛下,如此甚好,有林大人與耿大人輔佐賢王殿下完成此任,當可消除我大安一大頑疾,一勞永逸啊。臣~附議!”
還跪在地上的耿佔秋不禁喫驚的擡起頭,心說商量的時候可沒他什麼事,怎麼連他也牽扯了進去。但是耿佔秋已經沒有了反駁的權利,在衆臣的附議聲中,劉軻當下擬旨,責令督察院徹查皇室財庫。
早朝之後,林奇當機立斷雷厲風行,命廖倉帶着人奔赴陽城,而他與賢王劉秉,則是跟隨耿佔秋直奔京都之內幾處明面上的皇家財庫。
林奇無法顧及遠處,但是他相信這幾處皇家財庫一查辦,必定會觸及慶溫侯的逆鱗。被激怒的慶溫侯必然會做出反擊,林奇徹查皇室財庫是假,等他反擊纔是真。只有讓慶溫侯不惜一切的出手,才能把帝君與皇室之爭,轉嫁到他個人的頭上。
針對整個皇族沒有勝算,但是針對一個霸佔整個皇家財富的老侯爺,這就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