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御眼下和秦大姐的關係,已經非常熟稔,於是秦清慫恿蘇御明晚在大悅樓訂個包廂,給她表哥洗塵接風。

    蘇御答應了,但是強調必須得帶上自己的兩個好朋友,秦清這次倒是答應的挺爽快。

    花了人家秦大姐那麼多錢,禮尚往來也得回請人家一次,再者說,主要是因爲秦清知道了他有錢,否則也不會讓他破費。

    送走了秦大姐賢兄妹,蘇御從圍欄裏把滿身泥土草屑的小初墨抱了出來。

    小傢伙的手掌緊緊抓着一隻兔子的耳朵,死不鬆手,蘇御又不敢用力掰,只好連人帶兔給拎了出來。

    落地之後,小初墨指了指兔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小嘴巴,阿巴阿巴的嘟囔着一堆蘇御聽不懂的神仙語。

    “你想喫兔兔?”蘇御好奇問道。

    “啊撲吐個撲........”小初墨回答道。

    蘇御咧着嘴角,衝着廚房裏的阿玉喊道:“初墨現在能喫肉嗎?”

    阿玉笑道:“燉得爛一點,應該是可以的。”

    “那把這隻兔子給她燉了吧。”

    小初墨大眼睛軲轆一轉,撒開肉嘟嘟的小腿跑進了廚房。

    孩子現在身上穿着的,是阿玉熬夜給她縫製的碎花小棉襖,開襠褲,頭上還帶着一頂虎頭帽,畢竟頭髮還沒長長,不帶帽子怕吹着孩子。

    剛纔秦清就曾埋汰,說是孩子這一身土裏土氣了,白瞎了這麼靈動秀氣的樣貌,還說等她得空了,會去青州府給孩子置辦一套好料子的。

    午飯蘇御沒有留在家裏喫,而是打算出去溜達溜達。

    剛從打坐入定中醒來,正是神清氣爽、精神飽滿之時,完全沒有一點食慾。

    一心堂現在的名聲都快爛了,整條街的人都知道,人家蘇小掌櫃不務正業,遊手好閒,一個月有半個月的時間,鋪子都不開門。

    蘇御多少有點汗顏。

    不是我不開門,是我真的沒時間。

    去了一趟鐵匠鋪知會了楊鐵花一聲明晚見之後,蘇御徑直去往李記布莊。

    此刻的清河縣,稱得上是人滿爲患,聽說外城眼下正進行着在轟轟烈烈的造城運動,擴建規模比內城還大了一倍。

    所以這段時間,內城的商鋪民居,不斷有外來者前來求購,房價也隨着水漲船高。

    李記布莊是老字號,從前的生意還是很不錯的,但自從李小輝的爹去世之後,家裏沒了頂樑柱,孤兒寡母受人排擠,雖然仍是守着祖上留下來的大鋪子,但生意早已不如從前。

    裁縫繡娘也都走了大半,已經沒剩下幾個人了。

    蘇御進了布莊的時候,生意很冷清,只有一位繡娘在櫃檯後整理着布匹。

    “小蘇哥啊,是來找我家少爺嗎?”這位繡娘在布莊幹了大半輩子,自然認得蘇御。

    “是滴,小輝他人呢?”

    “少爺大清早就去北市了,看時間的話也快回來了,要不小蘇哥就在布莊等等?”

    “行,我等等他。”

    繡娘端來茶水點心招待蘇御,接着又去了一趟後院,等她回來的時候,身後跟着一位容貌清秀的美麗婦人。

    小輝他娘,李張氏,

    李張氏的五官不算精緻,拼湊起來之後,也算不得多大的美人,但很奇怪,對方整體看起來超級順眼,給人一種非常舒服的感覺。

    或許是她身上那股子哀愁的氣質,再加上她說話時總是軟軟糯糯,無形之中會給男人一種強烈的保護慾望。

    有一種女人就是這樣,看上去平平無奇,實則風韻獨特,別具一番風味。

    怪不得那兩個長安來的宣讀使,都會打她的主意。

    “李姨好,我是來找小輝的,”蘇御趕忙起身。

    “小蘇快坐,”

    李張氏穿着一襲棗紅色的寬大長裙,將她姣好的身材完全掩蓋了下去,即使穿的如此保守,但蘇御清楚,自打小輝他爹過世之後,清河縣打李張氏主意的,就從未斷絕過。

    “小輝清早去北市了,青州來的蠶商正在那裏拍賣一批上等的蠶絲,雖然我們肯定是買不到,但還是想抱着試一試的態度。”

    蘇御知道布莊眼下不景氣,但這絕對不是因爲李姨的繡工不好,而是因爲沒什麼背景依附,被同行排擠所至。

    李張氏的繡工極爲出彩,尤其是女子的衣裙,無論彩錦刺繡,印染花紋,還是款式風格,都頗受富家女子喜愛。

    但是她所擅長的這些衣衫,偏偏需要上等的原材料,才能完全體現出來。

    最好的料,當然價格不菲。

    蘇御突然說道:“李姨,我從前聽小輝說起過,你最擅長的就是織綢,但是好絲的價格一直都很高,而且貨源緊缺,各家布商一直都是爭相搶購,青州的蠶商一年也就來這麼一次,錯過了怪可惜的,你這裏的資金如果緊張的話,我可以贊助一些。”

    原本愁容滿面的李張氏聞言一愣,搖頭淺笑道:

    “小蘇玩笑了,青州府盛產蠶絲,出產的絲是整個山南道品質最好的,價格更是不菲,我這裏的缺口,你是填不上的。”

    “說說看嘛,萬一我填的上呢?”蘇御笑道。

    李張氏噗嗤掩嘴一笑,權當蘇御是在跟她開玩笑,

    “小蘇既然好奇的話,李姨也不妨告訴你,一兩生絲是五錢兩銀子,做成一匹,需要三十兩至三十二兩之間,也就是說,一匹絲綢單是成本,就要十五兩銀子,這還是普通的紗絲或綃絲,花紋也不能太複雜,但如果是這次青州府的緞絲,做成一匹的話,足足要一百五十兩銀子。”

    “事實上,一匹絲綢,只夠織出一套外衫加內衫,以咱們布莊目下的水平,年前最多也就只能做出三十件緞錦成衣,但是我們的存銀,卻只夠支持做出五件,人工材料都算上,也需要耗費銀一千五百兩左右。”

    “關鍵是,你只買這麼點絲的話,人家青州蠶商都不帶正眼看你的,所以我才說,小輝這次去,只是碰碰運氣罷了。”

    蘇御聽完之後,腦子裏的算盤已經開始打得叮噹響,

    五件成衣,成本一千五百兩,三十件的話,那就是九千兩,確實是一個不小的數目。

    不過小輝那傻小子曾經傻了吧唧的跟自己透露過,一件上等的絲質成衣,利潤怎麼也在五十兩左右。

    這麼看的話,賺頭其實還不小呢。

    如果這一次只是贊助李記布莊的話,只能賺一手快錢,不合適,最好還是能.......

    “李姨,你看這樣行嗎?我花一萬兩銀子,在你這裏入個股,一來呢,能擺脫你眼下的資金困境,二來也可以讓布莊的資金流動起來,分紅我只拿三成,你看怎麼樣?我這個人你總該信得過嗎?”

    李張氏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瞪得老大,不能置信道:“我當然是信得過你的,但是小蘇,你哪來的這麼多錢啊?”

    蘇御很想說,這是我爹留給我的遺產,但是轉念一想,你一個開藥鋪的,黑了多少病人的錢才能賺這麼多?這不是給老爹臉上抹黑嗎?

    真要這麼說了,只怕蘇雲嵐的棺材蓋要壓不住了。

    “我沒有,但我可以借到,我有一個很有錢的朋友的,非常義氣,一萬兩銀子對她來說那是灑灑水。”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