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
“均勻一點,這邊些,北疆的制式軍刀,刃薄背厚,都是有標準的,一點差錯都不能有。”
“好嘞爹。”
“噹噹!”
“噹噹!”
一座寬大的牛皮棚子下,熔爐的火燒得正旺,一名中年鐵匠圍着皮裙,手中握着兩把大鉗子夾在通紅的刀胚上,身側是一名滿頭大汗,皮膚小麥色的少女,正輪着一把大錘,極富節奏的敲打着。
先用大錘敲打一陣用來固定刀型,然後就需要換上小錘掌握厚薄尺寸。
片刻後,中年鐵匠夾起刀胚放在一邊,等它自然降溫。
“喫碗涼粉吧,中午買來的,都沒來得及喫。”
“好的爹,”少女拎起毛巾在一旁的水盆裏擦了把臉,端起一碗涼粉坐在棚外,禿嚕禿嚕的喫着。
鷂子營鑄造處這邊的人都知道,楊鐵匠父女倆打出來的軍刀,品質上等,質地均勻,尺寸分毫不差,優先供給精銳部隊。
楊鐵匠在閨女身邊坐下,說道:“還是晚上涼快舒服,白天鑄劍實在太熱,汗水迷糊了眼睛,容易掌握不好火候,眼下是非常時刻,喫完粉,咱們再打上五把。”
“好,”楊鐵花點了點頭。
楊鐵匠喫着涼粉,突然道:“沒想到蘇雲嵐家那小子,如今都闖出這麼大的名堂了,營裏都傳遍了,那小子現在在北疆,可是頭一號風雲人物,聽說甲子營的那幫大佬特別看重他,這小子也真是沒良心,來了北疆這麼久,而且剛來的時候就在鷂子營,他也不說抽空來找你。”
楊鐵花頓時不滿道:“軍紀森嚴,小蘇哥初來只是一名遊弩手,他哪有權力在大營裏四處閒逛啊?他現在和秦小姐走的近,更是不能亂來,不然會給上將軍抹黑的。”
楊鐵匠呵呵一笑,沒再說什麼,他就不能說蘇御一句不好,否則自己這閨女保準跟他擡槓。
這時候,棚外走過來一名軍官,楊鐵匠趕忙放下碗迎了出去,笑道:“趙大人這麼晚了還沒休息嗎?”
來人是鑄造處的管事,姓趙,年輕時候跟楊鐵匠還是同袍,算是老相識了,可惜關係卻不怎麼樣。
“喲,老楊和閨女喫宵夜呢?”
楊鐵匠笑道:“這不忙活了一天嘛,乾重活肚子容易餓,稍微墊吧墊吧,”
趙管事呵呵笑道:“驍騎營那邊軍械庫的胡老大說了,讓咱們多打造一些好刀備用,老楊你手藝最好,能者多勞,今晚還要辛苦一下了,務必於今晚趕造出三十柄軍刀,任務是重了點,上頭催的緊,我也是沒辦法嘛,老楊你要理解一下。”
楊鐵匠皺眉道:“我父女倆每天幾乎是不停手的鑄刀,今天白天已經幹了整整一天,夜裏屬實是沒精神了,沒了精神頭,也打不出好刀,到時候大人你也不好交差啊。”
趙管事頓時拉下臉來,“怎麼?前線的弟兄拼命,你在後頭躲清閒,還不能多打幾柄刀?老楊,你可不要以爲是老哥刁難你,這可是上頭的任務。”
還不是刁難?自打我父女來了鷂子營,哪天不是我們打的刀最多?
楊鐵匠笑了笑:“自打秦公坐鎮北疆以來,咱北疆就沒有這個規矩,任務緊急,弟兄們可以加班加點輪換着來,但是沒日沒夜的熬,誰的身體都受不住的。”
趙管事怒道:“楊元廣,你這是想抗令?信不信我把你報給督軍衙門,讓那些老爺們過來跟你說,”
“好啊,以下犯上在北疆是什麼罪名,你應該知道吧?”
“杖五十,老子知道。”
“好你個楊元廣,來人,把他給我按住,本官今天就要.......”
話還沒說完,趙管事突然看到楊鐵匠家那丫頭放下碗,一陣風般跑了出去,
不遠處,一道卓然不羣的偉岸身影佇立在那裏,瀟灑出塵,如同謫仙下凡,那人身旁,還站着一位同樣出彩的絕色女子。
趙管事愣住了.......
楊鐵花猛的撲進蘇御懷裏,蘇御大笑一聲,直接抱起鐵花,原地轉圈。
一旁的秦清看在眼中,沒有絲毫醋意,她很清楚小花在蘇御心裏的地位。
半晌,蘇御才把小花放下,幫她擦拭着臉上的汗珠,
“哎呀,這都曬成什麼樣了?黑不溜秋的,”
楊鐵花眼眶溼潤,一拳錘在蘇御胸口,“你是不是真把我忘了?來了北疆這麼久都不來找我?”
蘇御趕忙豎起三根手指,“天地良心,我一直都脫不開身啊,但我心裏一直記掛着你,這不,今天一有功夫就來找你了。”
楊鐵花白了他一眼,這才向秦清行禮,“見過秦小姐。”
秦清上前挽起她的胳膊,笑嘻嘻道:“什麼小姐不小姐的,又不是外人,再這樣我可跟你不客氣了。”
蘇御來到牛皮棚外,朝着楊鐵匠行禮道:“叔,我帶了酒菜,咱爺倆喝一杯?”
楊鐵匠瞥了一眼秦清,朝着蘇御使了個眼色道:“哎呀,那可不行,軍中不讓飲酒。”
秦清拉着小花走過來,笑道:“沒事,楊叔今晚只管暢飲,今天我把你從軍中除籍,等你喝完了,我再給你加回去。”
“瞧瞧,還是人家秦小姐懂得通融,”楊鐵匠不理身邊的趙管事,跑進棚子裏搬出一張小方桌和幾個馬紮,邀請蘇御他們坐下。
而趙管事則是和身後的幾名軍卒一臉疑惑的盯着秦清直看。
這個小丫頭口氣不小啊,敢擅自做主讓士卒飲酒?關鍵還長得這麼標緻,想來不是一般人家出身。
楊元廣這老小子稱呼她秦小姐?哪個秦小姐?在北疆還有第二個秦小姐?
趙管事越想越疑惑,一時間也不敢妄動。
這時候,一名身披鎧甲的魁梧將領突然出現在棚外,朝着秦清拱手笑道:
“小姐和蘇老弟來了鷂子營也不說一聲,要不去我大帳裏,我陪蘇老弟喝幾杯?”
秦清擡頭笑道:“郭統領真沒眼力勁,你沒看見我們這是私人聚會嗎?”
來人便是現任的鷂子營大統領郭景陽,出身甲子營,秦暉嫡系。
“哎呀,我想起來了,我還有點事沒處理,你們喝,”郭景陽哈哈一笑,轉瞬消失。
棚外的趙管事渾身一顫,趕忙朝着身後擺了擺手,悄摸摸的就往後退。
“我讓你走了嗎?”
剛剛轉身的趙管事聞言一震,瞬間嚇出一身冷汗,正要轉身,
“現在你可以走了。”
轉到一半的他,又趕忙轉了回去,一刻都不敢停留,帶着手下一陣風般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