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兒?”
“去換一些糧食,每頓紅薯我有些喫夠了,而且你可是男人啊,長得比我還要漂亮,我要喫美味大餐養顏變漂亮,比你美出一條街的那種。”藍馨擠眉弄眼誇張說道。
顏陌看着這位幾乎把脖頸仰到後腰的囂張妖女,心中的疑惑慢慢消退,柔聲說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兩個人出門還能有個照顧。”
“呸,你要一路隨行是不是對我有非分之想?”
“……”
顏陌啞然,這是什麼拒絕的理由?
拜託!咱倆天天都睡在一張牀上,我要有非分之想那不更直接!
“算了,隨你去吧,正好我把剩下的紅薯切片晾乾,等你回來咱們喫烤紅薯串。”
顏陌只當她是厭倦了枯燥的生活,想要出去透透氣,也不願攔她,畢竟腳長在人家腿上。
“呦呵!終於可以不用寫作業了,好開心啊!”
兩人就這樣互相挽着對方漫步在林間,即將短暫分開,不知道是誰更捨不得對方一些,只知道彼此挽着的手臂越來越用力。
結果稍微一分神,橫在地上的一根枯枝將藍馨突然絆倒,顏陌慌忙抱住她,在即將摔倒之前把她轉到自己身上。
“砰!”
“哎呦……唔!”
藍馨驚叫聲戛然而止,因爲兩個人緊貼着對方擁抱在一起,再加上身高差不多,嘴與嘴概率極高地黏在了一塊兒。
空氣凝固,萬籟俱靜,然而這一刻對於這對少年男女卻恍如天地傾覆,洪荒倒轉。
當非物質的眼神糾纏在一起會發生什麼化學反應?
答案是朦朧的,因爲這已經上升到哲學的高度,是可以永遠研究的課題。
顏陌腦海突然想起一件題外的話:某位古人曾說過“羞澀”可餐,他絕對是一位有故事的人!
當兩人剛剛從迷醉中甦醒的時刻,聒噪的旁白也不禁屏住呼吸,世界也隨之安靜了。
藍馨坐直了身子一言不發,顏陌同樣目光空洞地仰望着看不見的星空。
這次男與女的無形較量藍馨不再大咧咧一笑了之,只是沒有焦距地盯着腳下的某個位置,一個說不上哪裏值得看很久的點,還是顏陌力挽狂瀾,沒有讓劇情到此劇終。
“你親我了,馨兒姐。”
“嗯嗯,不是,嗯嗯。”藍馨慌亂地掉頭又搖頭。
“你的口水中有一種鮭魚的味道,你是不是偷腥了?”
“偷腥!”
某位腦洞大開的少女發動天馬行空的想象力,越想越害羞,越想越迷亂,把臉藏進腿間,再也不敢擡頭。
假如鮭魚有思想,它一定會義正嚴詞宣告,你們倆是甜是鹽請不要在意我的存在好麼?我只是一個無辜的詞彙……
“咱們該回去了,馨兒姐。”
“腳扭到了!”某女弱弱道。
實踐證明,男性應對突發緊急事件的能力是天生的,當慫習慣了的顏陌猛地上前一把抱起藍馨,不禁旁白沒想到,就連某位充當喫瓜羣衆角色的女化石都大跌眼鏡!
“你要幹嘛,放我下來!”
藍馨看上去掙扎的厲害,實際扭捏的力量還不如一隻蚯蚓。
“回家幹嘛?”
藍馨說完就覺得這句話似乎帶有一絲隱蔽的意思,臉頓時紅到耳根,心跳聲隔着劣質的布料清晰可聞。
也不知聽者有沒有意,就這樣,某男環繞着強大的氣場、腳踏着鏗鏘有力的步伐回家要做“大事”。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段路程實在不近,顏陌爲了維護作爲男性的尊嚴幾乎累成了死狗,剛見到牀就倒頭呼呼大睡起來。
當茅草屋那扇破門被殘忍地關上,至於之後發生了什麼誰又知曉呢!
顏陌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破碎的畫面無限組合,夢中好像經歷了許許多多的開心,也有令人絕望的悲痛。
當他霍然醒來的時候發現天還沒亮,不由舒了一口氣,藍馨既然要走,他要去尋點好喫的爲她踐行。
然而當他回頭看向木牀的另一側,那裏被褥整潔,渾然沒有睡過的痕跡,一塊木板上寥寥幾個字娟秀工整。
“十日我若不歸,速逃!”
顏陌悚然一驚,睏意全無,拿着那塊木板瘋了一樣跑出門去。
“馨兒!”
“藍馨!”
“你在哪兒!”
“藍馨你給我出來,我不跟你開玩笑,你不出來我可要走了!”
“藍馨你聽沒聽到!”
整片森林迴盪着撕心裂肺的呼喊,後山墳冢前擺放的白花新鮮鬱蔥,明顯是新採摘的。
另一間茅草房竈臺下火勢未歇,蒸屜裏滿滿一鍋的紅薯,而且每個紅薯都用新鮮的竹葉精緻包裹,聞起來香甜中夾雜着些許清新。
屋內,屋外,晾曬場,院中伺候的幾株盆栽,只要看到的所有家務都佈置得井井有條,一切都看出女主人的良苦用心。
森林,海岸,甚至他們最初相遇的地方,只要有過他們記憶的地方,沒有一絲落下。
顏陌的嗓子啞了,鞋磨破了,披頭散髮,衣衫襤褸得像個乞丐,從天黑找到天亮,又從天亮找到天黑。
當大地重歸黑暗,夜幕披掛星空,往昔的歡聲笑語再也無跡可尋,只餘下疲憊的足跡與一雙充滿血絲的雙眼仍舊在盲目尋找,直到他力竭昏厥,倒在這羣山之間。
又是重複的一天,顏陌意志上仍舊沒有放棄,但身體已經瀕臨崩潰,拖着幾乎垮掉的身軀回到兩人的“家”。
他最初的癲狂已經冷卻,留在心中的是對藍馨的深深擔憂,以及無限的寂寥。
木板上留着的字跡遠好過藍馨之前的“蝌蚪文”,她雖然看上去淘氣厭學,實際上卻非常珍惜顏陌的用心指導,只是嘴上總逞強,不願意被人看不起,尤其是顏陌!
外剛內柔的女孩子不懂得保護自己,也不願展現自己的柔弱,寧可自己受傷也不願搖尾乞憐渴望他人的同情。
其實,她們更值得男人去愛、去呵護,因爲作爲回報,她們付出的往往是自己的一切。
理論的東西往往朗朗上口,痛徹的領悟往往源自於失去。
蜻蜓點水豈能深入,欲要看破必先經歷。
可是當自己懂得這一切的時候,已經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