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按照魂體正常的速度絕對可以安然離開,可是那些漆黑的裂痕就如同攔路的一道道荊棘讓他寸步難行。
顏陌腦筋急轉,回憶自進入虛空鏡之後所發生的一切,腦海畫面突然定格在玥尊最後的施法上,所發生的一切脈絡霍然清晰。
虛空之鏡並非自然破碎,而是玥尊有意湮滅一切!
虛空之鏡與虛靈神息息相關,作爲鏡滅的代價難怪玥尊之前要說出那樣一番話。
“這次如果出不去絕對必死無疑!”
想通了前因後果的顏陌渾身都在顫慄,然而即使恐懼死亡也照樣無法阻攔死神的擁抱,當今唯有一種活命的機會。
顏陌的雙眼流露出罕見的兇狠,突然回首仰望頭頂那輪“太陽”,眼中七彩光芒驟然大盛,雙手快速掐訣,一枚雲霧狀白斑隱約慢慢成型。
“快點,再快點!”
“我要活下去,我絕對不能死!”
”來不及了,給我凝!”
白斑從無到有逐漸形成,或許是求生的意志激發了顏陌的潛力,這次“俎靈印”施展的速度是之前的無數倍,而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顏陌新生的魂體在快速黯淡,那種身體沉重的感覺再次席捲全身感官。
“呲……”
清脆的聲音落在顏陌的耳中猶如生命的嘆息,他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眼看着崩塌的空間即將徹底吞噬一切,“俎靈印”終於成形。
他發出一聲怒吼,將手中白斑奮力向出口的方向扔去,自己緊跟其後,沒有一點猶豫。
毫不起眼的白斑迎風巨漲,化作一道光怪陸離的光芒衝擊向前,生生將空間裂痕抹去,撕裂出一條通道。
背後宛如天塌地陷、巨龍嘶吼那般震撼景象,顏陌不敢分心,用盡一切力量緊隨白斑爆開的路。
終於在黑暗淹沒他的前一刻來到旋轉洞穴前,湮滅的空間之力猶如一道巨浪擊中他的後背。
原本虛弱不堪的魂體被這一擊險些將他擊碎,咬着牙,藉着這股勁道,縱身一跳,飛撲進迷離恍惚的霞光中,心底只有一個念頭。
活下去,任何代價!
崩潰的虛空之鏡猶如滔天海浪淹沒一切,整片空間經歷了狂風驟雨的洗禮之後最終陷入深沉的死寂。
一聲深深的嘆息驀然在天地間迴盪,不知是是喜是悲,是樂是憂。
漆黑虛無的世界中突然閃耀出一道霞光,七種顏色的流光環繞着一座祭臺降臨虛空之鏡,霓紫色的光芒中玥尊冉冉出現在祭臺中央,皓腕輕拄着臉龐,慵懶地斜躺而下。
“這個臭小子資質一般,求生欲倒是挺邪乎,關鍵時刻激發出來的潛能倒是有點意思!”
“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掌握俎靈第一卷的第一部分,已經算妖孽級別的了,只要他不要辜負這道傳承,是不是應該考慮用禁法轉換他的性別做下一代的爻祭呢?”
“嘖嘖,就他那慫樣要是知道我有這心思怕是要哭天喊地求我饒過他,想想就覺得好笑。”
玥尊美眸亂轉,不懷好意怪笑好一會兒,長長的睫毛緩緩闔下。
流光閃耀的祭臺再也沒有意識傳出來,正如顏陌猜測的那樣,破碎虛空之鏡對於當下玥尊是有極大反噬的,休眠當然是不得已而爲之。
玥尊完全可以強行滅掉宿主的靈魂,如此大費周章幫助他,就算她不願意承認,但在意識深處已經將顏陌當做自己的傳人。
畫面轉換,還是那棟隨時要傾覆塌腰的茅草房。
當顏陌再次醒來的時候,光怪陸離的經歷與現實世界衝撞產生的時空差異令他適應很久才緩過神來。
手指觸摸着熟悉又陌生的簡陋牀榻,油封的燈芯剛剛燃盡,四周仍餘留着殘溫,一縷從門外射進屋內的陽光將灰塵照耀得分毫畢現。
他邁步到門前,伴隨着難聽的“吱呀”聲推開那扇破舊的門,外面刺眼的陽光毫無徵兆地照在臉上,忍不住閉上了雙眼。
夜半蓮蓬雨
風清山水間
前夜顯然剛下過一場大雨,灼熱的陽光將水汽蒸騰如夢如幻,深深地吸了一口林間的清新空氣,又再次吸着第二口、第三口……這種感覺,闊別已久的真實!
漫步在房前屋後,腳下踏着青草點點滴滴拾起那些難忘的記憶,最終顏陌來到後山,在那座墓碑前佇立。
藍馨究竟去了哪裏?
會不會再也不回來了?
山還是這座山,墓中之人還是靜靜躺在這裏,鳥叫蟲鳴都不願打擾她的安詳,這越發勾起顏陌的思念。
事實上,少男少女相識的時間其實並不長,但對於險死還生、無家可歸的顏陌來說,這段時間是他有生以來最踏實、最滿足的時光。
這片青山遠離世俗的喧囂,隔絕了爾虞我詐,滿足了內心的寧靜,遠比那虛僞的奚山城更有家的溫暖。
這位叫藍馨的女孩有時憨態可掬像個小妹妹,有時嬌蠻任性像個大小姐,有時大大咧咧像個傻丫頭,有時荏弱堅強像一個無依無靠的乞丐。
想起那天自己詢問你的母親在哪裏,藍馨毫不在意地往身後一指,低頭繼續狂啃手中的紅薯。
她看上去如流風一樣波瀾不驚,實際上她每天都來到墓碑前精心打掃,沒有人可以看到她私下流露的柔弱與無助。
“你問我爹呀,他定是一位偉岸的男人,此刻正在尋找我的路上!”
聽到一個女孩若無其事地說出這樣的話,堅強的外表背後沉浸了多少的淚水,如何能不讓人心生憐憫!
顏陌像無數追求愛情的小男生一樣,越是與藍馨相處,越是擴大自己的保護欲,越是不能忘懷,而當事人樂在其中,不知疲憊。
“伯母,我也要走了,等找到藍馨我們就回來照顧您。”
“您放心,無論上刀山下火海,就算拼上我的性命,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
“我在這裏給您叩頭了,願您在冥冥中保佑藍馨,讓我快點找到她!”
顏陌說完重重在墓前磕了三個頭,不顧腦門沾染的泥漿就打算起身離去,然而起身的瞬間腳下溼滑險些差點摔倒,之前跪拜的地方似乎露出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