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擎寰紀 >第一百零四章 有仇不報非君子
    乾橙府內燈火通明,小姑娘刁禎是唯一知道“竹子”蹤影的人,不知道她懷着什麼心思,此時正拿着一串葡萄興致勃勃蹲坐在長廊椅凳上看熱鬧。

    她擡頭看了一眼頭頂的繁星,打了一個哈欠,眼角斜睨了書房一眼,這只是她充當喫瓜羣衆的習慣動作,不料書房門口裂開一個縫,從裏面甩出一張潔白的絹布。

    刁禎見書房中的人躲在門後指了指自己,頓時來了精神,左右張望了一下,探頭探腦來到書房門前,此時門已經關閉,只剩下地上的絹布整齊擺放在那裏。

    她像無意路過這裏似得頭都沒低一下,悄悄拾起絹布,疾步躲到一處角落,打開一看竟然裏面有兩封信,其中一封是給自己的,另一封則沒有寫明交給誰。

    寫給自己的信簡短明瞭,就是讓自己將另一封信交給獨門的旗木,小姑娘的好奇心像小貓咪一樣撓得心癢癢,眼珠子一陣亂轉,偷偷將另一封信打開,上面的字跡若行雲流水般流暢,筆勢瀟灑寫着一首短詩。

    相思何處尋

    返樸即還淳

    轂城千萬人

    殘羹果腹身

    刁禎看完這首詩後眉頭緊蹙,像是心中有什麼事讓她猶豫不決,並不是詩的內容令她犯難,問題出在這個筆跡上。

    這兩封信的字跡洋洋灑灑,筆力深厚,甚至可以說她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字,但字跡卻與她往日與竹傾月之間的來往信件迥然不同。

    “難道這丫頭最近拜訪了什麼書畫名師,字跡筆力才增長如此迅速?”

    刁禎只能這樣向自己解釋,暗怪自己多疑,連忙裝好信件,一溜小跑到另一面門口處,在哥哥刁漠和旗木詫異的注視下將信扔給旗木,並且脆聲說道。

    “竹子……啊,竹峯主吩咐我將這封信轉交給你,並且讓我轉告你趕緊離開這裏。”

    她說完小辮子一甩,連頭都沒回,一溜煙消失在衆人眼中,完全不顧這些人的感想。

    “這封信寫着什麼!”

    刁漠脈力猛然爆發,伸手就要搶那封信,不料旗木衣袖一揮,地面的鵝卵石“嗖”的幾聲破空而出,朝着對方飛去。

    兩人之間的距離並不遠,旗木這招隔空召物的手段像是預謀許久似得,打的刁漠措手不及,幸好他的隨從有一人眼疾手快,手中兵刃不偏不倚攔住這些鵝卵石。

    “嗵嗵嗵!”

    三聲悶響,鵝卵石在半空中半空中爆碎成粉末,但隨從的兵刃也斷成三截,不僅如此,他的身軀像是遭受重物撞擊,連連後退幾步,口中噴出帶着血塊的鮮血。

    刁漠顧不得再衝上去,連忙將這個護衛攙扶住,要不是此人的挺身而出,怕是自己就要遭到對方的暗算,死是不可能,但在牀上躺些時日也足夠丟人的。

    旗木壓根連頭都沒擡,頗爲好奇地打開信件,當看到心中的短詩後眉頭緊鎖,遲疑地想要邁步跨進內苑,但最終還是選擇放棄。

    “傾月,難道見我一面就令你失了本心麼?”

    旗木的性格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卻在一封短詩面前躊躇喪失勇氣。

    他無比仔細地端量這封信半天,似乎每個字,每個筆畫都刻畫在自己心裏。

    恍惚間,他似乎透過這封信看到一位清麗絕俗的絕代佳人伏案在桌前優雅地持筆疾書,她的每一個動作都讓自己爲之心醉。

    甚至他心中生出一個可笑的念頭,就算沒有這首短詩,內苑中的她隨便寫一個“滾”字,自己也會將其奉爲最上等墨寶,並將其奉爲金科玉律牢記心頭。

    深深吸了一口氣,旗木一改之前的狂傲不羈,雙手作揖朝向內苑,朗聲道:“傾月之言猶如當頭棒喝警醒旗木,轂城此時正有千千萬萬的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我當以民之苦爲憾,以民之樂爲盼,竭盡全力賑災救民,以民之生爲言向你、向大周交一份滿意的答卷。”

    他說完轉頭對刁漠歉意道:“轂城慘案驚天動地,我作爲賑災撫卹官員爲私心擅離職守,實屬魯莽,傾月不是不願意見我,而是不希望她與我相見落人口舌,這份良苦用心我竟後知後覺,着實汗顏!”

    “旗木在這裏向諸位賠罪!希望等我走後轉告傾月,我此行轂城定然會將災難元兇查個水落石出,還萬千國人公道!”

    原本因遭受暗算想要怒發火拼的刁漠一臉懵逼,剛剛妹妹送過來的這封信上面究竟寫了什麼能讓這個狂妄的傢伙態度發生如此大的變化,怔怔地與身旁隨從們交流顏色,示意大家先別動手,看看這傢伙究竟在耍什麼心機。

    旗木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巧精緻的錦盒放在內苑入口的高門檻上,說道:“傾月,聽聞你因強行突破血障導致經脈萎縮,脈力枯竭,我着實心如焦炭、焚如灼炎。”

    “這兩年經過努力我從懸劍嶺用功勳換來此物可以爲你重鑄百脈根基,希望你不要推辭,來日相見之時願你修爲盡復,告辭!”

    乾橙府衆人傻愣愣看着旗木高大的背影消失視線之中,旗木的狂傲可是有目共睹的,就連刁老爺子出面也碰了一鼻子灰,沒想到一封信就將他搞定,所有人都對內苑裏那位神祕之人的手段佩服不已。

    “哥,他走啦?”

    刁禎不知道從哪裏探出頭來,原來她壓根就沒走,她將旗木臨走前的話聽在耳中,這會兒將視線停留在門檻上的那個錦盒上。

    “是啊,妹妹你剛纔給那混蛋的信上到底寫了什麼?難道真是竹峯主的親跡?”

    雖然旗木那個王八蛋的離開讓他心中一鬆,但想到自己仰慕的絳紫峯峯主親自給“情敵”寫信,整顆心都是酸溜溜的。

    “親手筆跡那還有假!至於裏面寫了什麼,我…哪裏會知道?”

    刁禎實在耐不住好奇心彎腰撿起門檻上的錦盒,剛想打開它發現一圈像探光燈似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趕緊壓下好奇心,假裝輕咳一聲,欲蓋彌彰道:“大哥,我先去找竹峯主覆命了,你們趕緊散了吧!”

    刁漠不知道想到什麼面色驟變,突然開口道:“妹妹等一下,你也幫大哥送一件寶物給竹峯主!”

    刁禎一臉古怪地來到內苑的書房前,略顯躊躇地看着手中的兩個錦盒,她實在搞不懂哥哥爲什麼一臉諂媚地塞給自己這個錦盒。

    她擁有史上最強的好奇心,連一秒鐘都來不及等待就打開蓋子,萬萬沒想到錦盒中竟然擺放着一個破舊的碟子。

    她像看傻子一樣盯着刁漠,整張臉寫滿了問好,沒想到哥哥一臉鄭重地將“魚紋槐銅碟”的辛祕全盤托出,驚得她連忙穩住端碟子的手,生怕身子一抖就毀了這件“瑰寶”,可是當她來到書房前卻有些後悔了。

    若非她與竹傾月年紀相仿,自小就投脾氣,怕是也會與她父親、哥哥那般敬畏這位絳紫峯峯主。

    你說哥哥送什麼不好偏偏要送一個賣相極差的破碟子,她可不保證自己這位好友有那麼高的鑑賞能力。

    說不準剛送進去就被扔出來,到那時不僅哥哥尷尬,自己也跟着難堪。

    然而,刁禎絕對想不到此時最尷尬和難堪的竟然是書房中的某人。

    顏陌一臉古怪地看着擺放在面前的“魚紋槐銅碟”,這不就是翠玉閣的柳掌櫃與他合夥做套忽悠刁漠的那個碟子麼,任他想破腦筋也不會料到東西竟然輾轉又回到自己手裏。

    滿滿的“猿糞”啊!

    他心裏非常彆扭,此碟的確算得老物件,但千真萬確與大周高祖無關,這裏面的故事完全是柳掌櫃杜撰出來的。

    提到柳掌櫃顏陌忍不住眼冒火光,那七個攔路打劫的混蛋絕對是柳老賊找來黑喫黑的,否則自己在這前哨港一沒仇人二沒情敵,怎麼剛意外發了一筆橫財就被人盯上呢!

    要不是因爲他們,自己也不會跑到那性感女修家後院埋金子,也就不會死裏逃生在海里搏鬥鯨鯊,更不會穿個女裝被堵在這間書房,生怕跑出去被人五馬分屍。

    如果換做是以前的顏陌遇見這種事情只會付之一笑,忍一忍就過去了,但經歷了這麼多詭譎的磨難,他再也不是那個善良的小白。

    柳老賊想悶聲辦大事,還想不掏成本做買賣,小爺我沒碰見也就罷了,既然這件“魚紋槐銅碟”又回到自己面前,不趁機整治他一番,那純純就是暴殄天意。

    顏陌邪魅一笑,奮筆疾書,毫不客氣揭露“魚紋槐銅碟”的真實面目,並對這種僞造國寶的行徑大肆抨擊,語言激烈,絲毫不留情面。

    這裏面並沒有提到任何柳掌櫃之類的話,只是就事論事宣揚正氣,但其中用詞字字如劍,行行如刀,看一遍就讓人冷汗浹背,羞愧難當。

    此舉是要借刁漠的刀去殺柳掌櫃,可謂誅人誅心,用意險惡。

    寫完吹乾字跡,顏陌捏了捏自己的臉,深呼吸幾次,調整了一下狀態,頭戴着帷帽堂而皇之就要推門出去。

    他認爲“狗皮膏藥”旗木已走,想必憑藉“絳紫峯峯主”的名頭,在這府上應該沒人敢攔自己,然而他剛摸到門栓,外面不少人衣炔飄飄的聲響傳來。

    再生變故!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