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擎寰紀 >第一百四十一章 牢不可破的“石縫”
    持劍女修正是竹傾月,她這一劍沒有任何招式但卻蘊藏了濡潤境的精湛脈力。

    一尺劍氣所過之處宛如驚鴻閃電,湖水被劃出半丈深的鴻溝,飛出五丈之後仍舊餘威不歇。

    沿途所碰觸的屍體瞬間被切成兩截,血霧和水氣混合在一起更加增添了劍氣的威勢。

    眼瞅着那道恐怖劍氣已經攜帶斬湖之勢臨近眼前,顏陌已經徹底漆黑的眼眸閃過一絲不甘心,但是他心中清楚對面那名女修絕不是自己可以對抗的。

    右手靈漩以眼花繚亂的速度掐訣,“遊鴻功”就在劍氣浪潮席捲之前以間不容髮的驚險程度朝着水下潛去。

    “噗!”

    顏陌的“水替身”剛一出現就遭遇不可匹敵的劍氣,不過是瞬間就被摧枯拉朽撕裂成水霧,不過竹傾月賜予在劍氣中的脈力也在飛行了這麼遠告罄。

    “咦?”

    竹傾月發出一聲詫異,喃喃道:“明明感覺水裏面有人,爲什麼又好像沒有人?”

    自從腦域被命運看護下多次錯過的顏公子修復後,她只耗費一天時間就將修爲盡復,甚至隱隱有突破的跡象。

    微涼瀰漫,血氣撫拂,齊腰絲綢般柔潤的秀髮隨風飄散,月色在她身上披上一層輕紗,竹傾月竟有一種隨風而去、登月飛天的縹緲感。

    她並沒有對水下可疑情況窮追不捨,低聲安慰了笛喆幾句之後回頭看了一眼湖水的方向,轉身之際身體冉冉飄起,此地已經淪爲廢墟,顏公子斷然不會在此地,時間緊迫,她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

    當她發現宗周修者砍斷“夕槐樹”的時候心中就開始惴惴不安,再結合前哨兩宮三宗勢力第一的鳳梧府覆滅,這一切都暗示着前哨港即將迎來前所未有的風暴。

    她要以最快速度趕回乾橙府,盡最大力量去保護自己的朋友,等度過了這場席捲前哨的風暴,再全力以赴尋找顏陌。

    哪怕海角天涯

    顏公子

    我一定會找到你!

    然而,世事難料的是,孰不知自己要找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似曾相識顏歸來,無可奈何月離去。

    她和顏陌之間像是兩條屢屢相交的線條。

    相逢不相識

    相識不相見

    相見不同步

    分不清命運的戲弄是善意還是惡意;

    就像頭頂這片天,本是混沌,無色無相;

    究竟是誰要用黑與白的顏色交替分辨。

    另一方面。

    笛喆渾身髒兮兮地佇立在屍山血湖之上,彷徨四顧。

    繁華落盡,破敗不堪!

    往昔氣勢昌盛的鳳梧府映在眼中只剩下屍山血湖,還有……

    孤零零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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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鋒利的劍氣在顏陌的頭頂炸開,激盪的水流宛如無數道看不見的流矢向四面八方濺射。

    他非常慶幸自己沒有用自己的肉體凡胎去抵擋這道劍氣,否則下場絕對不會比水替身強到哪裏。

    “那個女煞星究竟是誰,竟然以一己之力屠光了鳳梧府所有人。”

    顏陌因爲並未經歷地面上的戰事,斷章取義認爲製造血案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位背對着自己的女修。

    “難道她也與我一樣同赤鳳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一劍斬浪斷湖的風姿啊,我何時能像她一樣!”

    顏陌雖然險些被那女煞星一劍劈成兩半但卻忍不住渴望擁有對方那種生殺予奪的力量。

    “似鳳梧府這種齷蹉之地,蕩平算是爲民除害,但小喆的命卻是無辜的。”

    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那位女煞星處死笛喆,但憑對方殺意滔天的氣勢,又怎麼會對一個凡人格外開恩?

    想到這裏,顏陌眼中的黑芒越來越盛,看起來要將周圍的光芒吞噬一樣。

    “我承認自己實力與素昧蒙面的你有着天壤之別,可是爲了小喆,我終有一天會找上你,爲她討一個公道!”

    他這番話是在心中對自己說的,對於笛喆他飽含愧疚的,如果不執意將她帶離“遠客居”,那麼這場災難又怎會落在她那樣的凡人身上。

    就像當初躲避赤鳳那樣,他徑直向湖底潛去。

    自從有了俎御盾,他就掌握了白龜生前的御水能力,只要是在水中,他就好像是回到家中一樣,浸潤暢遊,頗有些故地重遊的錯覺。

    他相信除了自己其他任何人類修者都不可能暢遊湖海,因此遁入水中成爲他規避危險最好的方式。

    越往下潛,沉浮的屍體越少見,最後甚至一具都看不見了,奇異的是湖中的血水卻變得更加濃郁,這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難道湖中的血不是源自於這些修者的屍體?”

    懷着這樣的疑惑繼續前行,終於,顏陌再次遭遇通海之湖底部的三條甬道。

    答案就在這裏。

    與上次沒什麼區別,左側那條最寬敞的甬道仍舊夾帶着渾濁,汩汩向海裏排放污水。

    右側那條甬道水流清澈,一天前他就是通過這條甬道抵達乾橙府。

    水流清清,不知爲何,顏陌腦海一瞬間閃過那位國色天香少女的模樣,心頭有些旖旎。

    現在可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他將目光停留在最後那條僅供一個兒童穿過的甬道上。

    說是甬道實際並不準確,因爲它更像一條石頭縫,從裏往外奇怪流淌着沉重的“黑水”。

    此刻,顏陌的目光停留在趴在黑褐色礁石上的一個龐然大物身上。

    它就是那頭曾經在海中與自己鏖戰了數個時辰,幫助自己將“縱雲梯”修改成“遊鴻功”的鯨鯊。

    然而此時再見鯨鯊,對方已經是氣若游絲。

    它寬廣的下頜不知道承受了何等恐怖的力量被完全撕裂貫穿,甚至可以通過那道傷口看見它血淋淋的內臟。

    數道碗口粗細的傷口正在汩汩向外流淌着殷紅的血液,因爲流血的量實在太大,不少血液粘在一起爲這片甬道鋪成深紅色的“地毯”。

    二十多丈長的龐大身軀蜷縮窩在礁石上,它不管持續外流的鯊血,用扁平的寬厚鼻子努力拱着那道石縫,這種不顧生死,一遍接着一遍單獨重複一個動作的行爲像是有什麼可怕而堅定的意志在支撐着它似的。

    顏陌好奇地看着這位“老對頭”,心中感慨萬千,這樣的海洋霸主一天之前還在遊弋廣闊無垠的海域,現在卻淪落成這樣悽慘的模樣。

    通海之湖毋庸置疑與鳳梧府有着不難想象的關係,黃景曾經提到過赤鳳的靈寵就是那頭曾經吞下自己的鯨鯊。

    只不過在自己以不可思議的方式抵達宇宙絕地--湮廊的時候,那頭鯨鯊像是被吸乾了精血只剩下纖維化的身軀,最後化成森森白骨擱淺在海邊。

    要不是藍馨和白龜的搭救,就算奚山辟雍院許院長贈送的“術帛”能夠救他一命,但來自死鯨鯊胃酸的二次傷害絕對會讓他屍骨無存。

    他豁然一驚,這麼說起來,顏陌與鯨鯊以及和其主人赤鳳的關係算得上“孽緣頗深”,如果不是赤鳳去奚山圍殺黃景,她的靈寵又怎麼會將跳崖的自己吞入腹中?

    如果沒有赤鳳,自己又怎麼會因緣際會經歷這一切的一切?

    “我的人生竟然是不知不覺間被那個惡女人引導!?”

    “惡女人”自然是指赤鳳,顏陌看着眼前另外的那頭鯨鯊,心中五味俱全,好像打翻了調料瓶一樣。

    “無論我的人生究竟與那惡女人有多少糾葛,她剜掉師傅雙眼,害得我們師徒二人陰陽兩隔這件事永遠不可能一笑了之。”

    “赤鳳,希望你能夠在這場鳳梧府的殺劫中倖存下來,這樣我纔有希望親手剜出你的雙眼,割掉你的頭顱祭奠我恩師。”

    顏陌心中的仇恨大盛,眼中墨光像是擇人而噬,只是不知假如真有那麼一天,當得知鳳梧府的戰局細節,赤鳳追尋“俎御之輪”自隕於黃景雙眼幻化出的“黎啻門”的時候,他又該如何自處!

    此刻,顏陌將注意力都集中在這頭“命不久矣”的鯨鯊身上。

    他很好奇原本生活在海洋中的鯨鯊爲什麼會來到淡水甬道,更好奇的是它不顧生命安危努力拱那道石縫的目的何在?

    顏陌心驚膽戰地看着鯨鯊轉頭瞄了自己一眼,那一瞬間全身緊張得差點顫慄。

    可是令他想不到的是,鯨鯊只是掃了自己一眼又開始機械式地拱着石縫,好像這纔是它應盡的使命和職責。

    顏陌這才發覺那道往外流“黑水”的石縫不對勁。

    二十丈鯨鯊的力量怕是一擊就可以撞塌一棟樓房,尤其是在遭受重傷、痛楚發狂的狀態下,它所爆發出來的力量較之平時更盛幾分,別說是一面石壁,就算是一面城牆在它這麼長時間努力之下都可以從前哨城西拱到城東了。

    那面流“黑水”的石縫究竟是由什麼製造的,竟然在鯨鯊這樣不懈的攻勢下仍然可以巍然不動,甚至連一塊碎石都沒有落下。

    “咚咚咚咚!”

    在鮮血流乾後的一刻鐘後,鯨鯊撞擊的力道逐漸變弱,直至最後用盡力氣揚起頭顱卻沒有後勁支撐,張開血盆大口似乎想要做什麼,可惜已經是力所不逮,“轟”地倒在黑礁石上,激得水下淤泥翻騰,土渣亂飛。

    一直沒走的顏陌驚異發現剛纔鯨鯊嘴裏似乎有光要衝出來,不過它實在受傷過重,再加上血流得一乾二淨,那道光華沒有徹底爆發出來,隱藏在它喉嚨的位置。

    “這頭鯨鯊喉嚨裏藏了什麼東西?”

    顏陌雙目炯炯,隱藏氣息緩緩向鯨鯊頜下的傷口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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