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來說就是,方媚兒和方芊芊是兩輩人,方媚兒也就是方姨娘,是方芊芊的姑母,方芊芊是方姨娘哥哥的女兒。

    要說的再深一點的話,應該是從方家再往上一代算起的,是方家的上一任家主,也就是方姨娘的父親,他和祝家的長輩有些裙帶關係,才能順利的送方媚兒進了祝永年的後院。

    但說起來,說是長輩,祝家也只剩下些旁支的親戚了,這所謂的長輩那更是一筆爛賬了,祝良宵每每想到往上三代的那一堆破事就覺得頭疼,身爲晚輩,她懶得管,可是祝家那些個旁支的長輩,每每都是正事不幹盡惹禍,不僅如此,恐怕還會連累父親和她。

    祝良宵看了看方夫人,忽然又笑了,“實不相瞞,晚輩是曾聽說過方夫人您的名號的。”

    方夫人面上一僵,滿肚子腹稿忽然說不出來了,她滯澀道:“名號?”

    祝良宵這個人呢,一般不生氣,一生氣了就懟着人家的心窩子,“自然不是方夫人的名號,而是周家小姐的名號呢……周雲?當初力挽狂瀾周家商行的事,恐怕京城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方夫人果然再也說不出什麼了。

    祝良宵這話其實是在諷刺她,而且是那種一般人聽不出來的諷刺,祝良宵的意思是——當年的周雲可以一己之力救了自家的產業,這樣的女子,任誰看了不說一聲女中豪傑,只是可惜當時她已經嫁到了方家,所以許多人便也以爲是方家在其中斡旋了。

    但其實,自始至終就只有周雲一個人單槍匹馬,方家除了拖後腿啥也沒幹。

    是啊,當年那個能爲了周家深陷泥潭的人,現在又怎麼會不知道方家是個怎樣的家族?她現在說的那些話,不正是讓自己成爲了一個和十幾年前那些方家的人一樣麼。

    方芊芊雖然不太明白她們兩個這一來一回說話的深意,但不妨礙她會趨利避害,她已經察覺出現在的氣氛有點不對勁了,便主動對祝良宵道:“表姐,今日之事也是我們關心則亂了,如今姑母是已經病了,因着送到祝家的信沒有音訊,萬般無奈之下才送了信到方家的,還望表姐有空差人去看看。”

    祝良宵自然是笑着點了點頭。

    方夫人和方芊芊就這麼走了,鴛鴦一路將人送出了垂花門纔回來,卻在路上碰見了暮護衛,因爲這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所以她也分不清是誰,便開口喚道:“暮護衛?”

    她現在叫住的是暮羽,暮羽不比暮風,暮風是個木頭性子,暮羽卻不是,他一回頭見是少夫人身邊那位丫鬟,便笑着拱手道:“姑娘有事?”

    鴛鴦雖然覺得此人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只是問道:“衛大人…少爺呢?回京之後他就一直沒有回浮曲閣,少夫人差我來問問。”

    暮羽頓了頓,面上有些不自然,含糊道:“現如今朝中諸事繁忙……”

    這話要是能哄得了別人也就算了,但鴛鴦是誰?她從小到大見過的東西也不少,自然很快就能看出暮羽這定然是在撒謊了,於是她眼睛一眯,篤定道:“你撒謊?爲什麼?”

    這人呢,一旦開始隱瞞了就會開始瞎想,這是控制不住的,鴛鴦越想越覺得不妙,又問了暮羽幾遍他還是不說,於是鴛鴦就有點生氣了,她三兩步跑了回去,暮羽本來想攔,但是想了想好像也沒必要攔,所以就不攔了。

    畢竟現在主子已經和祝小姐是夫妻了,那夫妻之間的事情,自然就要夫妻之間自己解決了,自己這個做暗衛的,總不好插手太多——就這麼想着,暮羽心裏心安理得不少了。

    而且少夫人也沒辦法知道現在大人在哪啊,畢竟她平常也不怎麼出門,不還是得去問大人麼。

    鴛鴦一路小跑回到了浮曲閣,很是替祝良宵委屈,她開口就說:“小姐,奴婢懷疑衛大人去眠花宿柳了!”

    祝良宵挑了挑眉,第一反應是不信——與其相信衛礪會沉湎女色眠花宿柳,還不如相信他是去辦案子的,畢竟祝良宵可是兩輩子都認定了衛礪的人,他絕對不會搞出這方面的事,但是另一方面,鴛鴦又顯得言之鑿鑿的,鴛鴦畢竟不是翡翠,她一向是不會無的放矢的,她敢這樣說那就肯定是有點把握的。

    所以……難不成衛礪真的搞出來這種事情?

    祝良宵一面覺得荒謬,但是細細想來好像是從雲州回來之後她就很少見到衛礪了,雖說他們兩這個夫妻關係平常也都是相敬如賓罷了,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發展,但好歹衛礪平常對她也還算不錯,也不會給她難堪,現在的舉動……確實反常。

    “影一。”她低聲喚道。

    下一瞬影一從房樑上落下,悄悄然單膝跪在她面前:“屬下在。”

    “去打聽打聽衛礪現在何處?若是打聽不到那便是在宮裏了。”她這麼想着。

    影一低眉領命,很快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祝良宵只覺得煩躁,窗外霧藍的夜色裏,樹枝彷彿沾了墨汁一般,在冰涼的月色與跳動的燭火之間交相輝映,現在天氣很熱,屋裏倒是也擺了冰塊,但畢竟還是用處不大了,此時天才剛剛擦黑,鴛鴦和翡翠給她布了菜,都是她愛喫的菜色,只是多了一道魚香茄子。

    她蔫蔫的用扇子扇了扇風,還未開始用飯,影一就敲了敲窗戶,鴛鴦給他開了窗之後,他一身黑衣,單膝跪在祝良宵面前,不知爲何,開口前竟有些滯澀,祝良宵一看,登時有了些不怎麼妙的預感,她眯了眯眼:“有什麼事你但說無妨。”

    影一頓了頓:“衛大人如今正……正和幾個同僚,在平康坊。”

    翡翠在一旁插嘴道:“平康坊是什麼地方?”

    祝良宵放下筷子,冷笑一聲:“是全京城最大的秦樓楚館,衛礪倒是挺給我長本事的。”

    那一刻,她身上的殺氣簡直可以凝聚成實質,接着她“騰——”地一下站起來,鴛鴦在一旁嚇了一跳,不忘提醒道:“小姐,捉姦可以,拿刀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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