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這兩人喫的高興,屋頂上的暮風暮羽就很無奈了。

    “你說……爲什麼這人總得在媳婦面前充面子呢。”暮羽很不理解。

    暮風想起翡翠,只是抿嘴笑。

    剛纔趁着祝良宵出去了,衛礪叫兩個護衛進來,是手把手指導了該怎麼做,要不然衛礪這樣油醋不分的人怎麼做飯。

    “這世上的人,自然都希望自己在心悅之人面前是完美的,咱們主子現如今也在二十幾歲,正常,正常。”暮風老神在在。

    “嘖嘖嘖,這當真是……鐵樹開花了。”暮羽笑道。

    ……

    翌日一早,雲雨初霽,經過短暫的修整之後,他們離開了山莊,一路往滄州去了。

    祝良宵坐在轎子裏打瞌睡,越是接近接近滄州地界,就能感覺到溫度越高,等好不容易進了滄州城,一下馬車就能感覺到從空氣中泛出來的燥熱。

    他們找了一個客棧住下,掌櫃見着這些人穿戴都十分好,只當是出來出遊的富家弟子,又見他們出手大方,由衷道:“幾位爺怎麼到了這窮苦地方,這裏缺衣少食的,便是有錢也買不來東西。”

    這裏是滄州城內,按理來說這裏的日子不至於這麼貧苦,但就連客棧竟也如此清苦。

    祝良宵戴着兜帽,只管問道:“我怎麼聽說滄州雖然大旱,但是朝廷每年都發了不少救濟?”

    客棧老闆苦笑道:“救濟?全被那些當官的拿去了,我們是一釐也沒見到,我也就是有這間宅子,一月裏能有一兩起像你們這樣的貴客臨門罷了,要不然我也是過不下去了。”

    祝良宵趁機又問:“我聽說有許多滄州人都去了京城避難,你們怎麼不去?”

    掌櫃的當即就笑了:“一人十兩銀子,於我們這等人來說,是不難,可我這拖家帶口的浩浩蕩蕩十幾口,那可就不是一筆小數目了。”

    這一點和廚娘、劉順平說的都對上了,難民去京城,進城就要出十兩銀子。

    因着他們現在的身份還是普普通通的富商,所以祝良宵也沒多問,進了房間之後,房間倒是收拾的挺乾淨,只是也能看出這裏有些冷清了,沒過多久,便有個小二過來問他們要喫什麼。

    “這裏有什麼?”衛礪問道。

    小二也是瘦瘦的,他說:“沒有什麼,肉類什麼的都沒了,現在只有米飯和青菜可以吃了,不是咱們店小,不肯拿東西給人,而是因爲實在沒有了,不僅我們這沒有,整個滄州城,除了人恐怕也找不出幾個活物了。”

    已經這樣了嗎?祝良宵心裏一緊。

    小二很快上了幾碗米飯和一碟青菜一碟炒黃瓜,祝良宵很快就嚐出來這米是陳米,口感比較粗糙。

    喫過飯後,他們也沒耽誤,就說要去街上逛逛,掌櫃的也只在心裏想果然是年輕夫妻不懂事,這也敢去,但看祝良宵生的美貌,還是忍不住提醒道:“小娘子可得警醒着些,最近在街上乞討搶劫的人越來越多了,小娘子這一身釵環還是除去了最好,別被人搶了去。”

    祝良宵聞絃音知雅意,挑眉道:“以前有人被搶過?”

    哪知客棧老闆竟笑了一聲,拍掌道:“那搶得好,上月季鴻才的小妾才街上走着就被搶了,聽說是滿身的釵環琳琅,我瞧着倒覺得搶得好!”

    “爲何?季鴻纔是誰?難道是知府?”

    老闆搖了搖頭,“知府都算不上,不過是個師爺,不過這個師爺在淮州府衙裏權利特別大,他和知府兩個人是一丘之貉,什麼事都幹過了,我們百姓餓的面黃肌瘦,就他們幾個人,肥頭大耳,每天不知道喫的有多好,季鴻才的小妾,搶了也是活該。”

    祝良宵雖然不怕這些事,但說到底不想自己給自己找麻煩,遂卸了簪子,戴上兜帽出門,衛礪牽着她,祝良宵覺得跟放牛似的。

    因爲不想打草驚蛇,所以只有祝良宵和衛礪,還有白琰三個人出門,丫鬟護衛都沒帶——當然,影一影二永遠藏在找不到的地方。

    一路走在滄州城最大的主街道上,之間路上行人稀少,道路上也全是灰塵,看得出來這裏很久沒有人清掃了,道路兩旁的門店大多數也都是關着的,稀稀拉拉能看見幾個小攤,但是路邊乞討的人更多。

    沒走多久便走到了滄州府衙的大門口,這裏也是有些破敗,但相比起其他地方來顯然還是好一些,有不少人圍在府衙門口大喊着“開倉放糧!”

    “開倉放糧!”

    衛礪問一個路人,“爲何要在府衙門口喊話?”

    那路人說:“大旱三年,年年都聽說朝廷有救濟糧,但我們是一點也沒見到,不僅如此,雲州府衙裏的這幾個官卻是每天大魚大肉,日子好不快活!我們都快餓死了,他們可曾管過我們?”

    隨着百姓的呼喊聲越來越大,大門終於是開了,從裏頭走出來一個穿灰色馬褂的人,留着山羊鬍子,年紀大約三十多歲,身材倒是比較乾瘦,但是這個人長得不太好看,像個小老頭。

    那人一出來,百姓們憤怒的呼聲更大了——

    “季鴻才你個狗日的!給老子死!把我老子孃的血汗錢都吐出來!”

    “開倉放糧!季鴻才狗賊!”

    “去死吧!”

    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大,季鴻才勉強說了幾句話,又淹沒在人羣的聲浪裏了,過了一會兒,季鴻才擡手,做了一個下壓的手勢,加上幾個衙役一直鎮壓着百姓,纔算是勉強冷靜下來。

    總算安靜之後,季鴻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說:“不是我們不肯給百姓們開倉放糧,而是朝廷沒給我們發啊!三年大旱,什麼也不剩下了,現在日子不好過,誰的日子都過得不好,不管哪裏都是喫不飽穿不暖的,我們也沒辦法啊!”

    祝良宵冷笑一聲,這人還真會胡扯。

    季鴻才繼續說道:“滄州這塊地方,已經沒有用了,咱們若是想活下來,若是想求生,那只有一條路,就是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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