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祝良宵的確不是故意的。

    她這一覺睡的挺踏實,直到天光大亮她才悠悠轉醒,想伸個懶腰,結果後背抵到一個背脊,她扭頭一瞧,只看見一個深藍色衣角,她便直接坐了起來,奇怪的看着衛礪。

    這軟塌地方也不寬敞,他幹嘛跟自己擠一塊。

    而且,他這樣背對着她,還蜷着身子,看着有點怪怪的。

    她戳了戳衛礪的手臂,自個又整個趴上去,貼到人家耳邊問他醒了沒。

    衛礪後半夜壓根沒睡着。

    說實話,他剛開始是有些愕然,到後來是真的睡不着了,他知道祝良宵武功高強,但是不知道高強到了哪種地步,他之前也猜過傳說中的那位平遼女將是不是她,但是放出去的消息也沒收到過回覆,再聯想到最開始的時候他也問過祝良宵這個問題,祝良宵當時一臉真誠的說那個女將已經在五十歲的時候戰死沙場了。

    ——他覺得總不會有人咒自己死的。

    他便覺得祝良宵因爲從小跟在父親身邊,多少耳濡目染了一些,長期在戰事中的人,多少都有些武藝,毫無疑問祝良宵的武藝是很不錯的,但具體深淺他也沒有試探過,畢竟也只上回在滄州時見過一次。

    最大的可能性也就是祝永年教了她這些,他一直都這麼想,畢竟是在邊關長大的姑娘,颯爽一些也很正常,但只是因爲興趣,會教到這個程度嗎?應該不會吧……這倒更像是培養繼承人才會費這麼大的功夫。

    衛礪和祝良宵不一樣,衛礪是一直待在京城,他清楚的知道家族該如何培養自己的繼承人,但是祝家情況比較特殊,只有祝良宵一個獨女,所以祝良宵會功夫,比一般女子聰慧大膽也正常——但畢竟將門不是商行,很多家族女子的確可以繼承門楣,但是將門之家,古往今來,從來沒有女子繼承的。

    他之前也從來沒往這個方向想過,但是人呢一旦接受了這個可能性,心裏就會越來越往這個方向猜了。

    但今天這一下子,有點驚到他了。

    睡夢中的一擊都能有如此的爆發力,若是在清醒的時候……

    祝良宵見他睫毛微顫,就知道他肯定是醒了,但既然衛礪不睜開眼睛,她也樂得陪着他裝睡,她看着衛礪挺翹的鼻樑,又順着盯上了脣瓣,見那薄脣輕輕抿着,粉粉嫩嫩的,看着很想咬一口。

    當然,她沒有這麼做,她伸出手指頭,開始用指腹輕輕蹭了蹭他的睫毛尖。

    他眼睫毛很長,這樣乖巧閉着眼睛的模樣倒是很有幾分文弱公子的模樣。

    然而就在祝良宵的魔爪即將伸向另一隻眼睛時,衛礪終於還是裝睡失敗,眸子瞬間就睜開了。

    “醒了?”低沉的嗓音帶着幾分懶意。

    衛礪本來還理智的思索着她的事,他情不自禁的開始細細的想兩人相識以來發生的種種,他本身就是個多疑的人,任何事情只要有一絲不對勁他就會盤根問底,抽絲剝繭,他本以爲自己可以理智,但是身後祝良宵溫香軟玉的湊上來,淡淡的髮香涌進他的鼻腔時,他覺得不行了。

    他無法理智。

    當祝良宵溫熱的指腹刮蹭他的睫毛時,他心裏那根名爲理智的弦就斷了。

    管他的,反正無論如何,我甘之如飴。

    祝良宵眨眨眼睛,狀若無事地從他身上爬起來,表情也非常淡定,結果被他扯住了腕子,又往他身上攬,祝良宵察覺不妙,驚慌的挺起背脊往後一縮,後脖子卻及時壓過來一隻大手,逼着她湊近了,祝良宵閃避不及,被他一下親在脣角,一雙眸子也滿含笑意的將她望着,“故意的?”

    祝良宵冤枉啊。

    她主要是有點餓,於是她可憐巴巴道:“我餓……”

    衛礪輕笑一聲,腰一用力將兩人的姿勢對調了過來,又俯身埋首在她脖頸處,模模糊糊道:“不許餓。”

    祝良宵:“……”

    一番纏綿之後,又過了大半個時辰,祝良宵雲鬢微散,正皺着眉抱怨:“我都說了我餓。”

    更何況這軟榻真的有點窄……她開始腰疼了。

    和她相比,衛礪可算是神清氣爽,將身上外衣穿好,還有空騰出手來捏了捏她的臉,“想喫什麼,我去吩咐廚房。”

    祝良宵想也不想就說:“水煮魚。”

    衛礪便蹙眉道:“怎麼總是想喫這個。”

    祝良宵舔了舔脣:“因爲真的很好喫。”

    那些清清淡淡的東西她也覺得好喫,但畢竟是在邊關長大的,她口味比較重。

    衛礪不知想到了什麼,喃喃道:“妖女……”

    可不就是個妖女麼?他明知祝良宵有事隱瞞,又明知她曾經的算計,更知道她的僞裝,可他還是無可救藥的放肆自己沉淪,可憋屈就憋屈在,人家也沒怎麼勾他。

    是他的問題——衛礪痛定思痛。

    妖女本人十分警惕,“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在說我吧。”

    衛礪嗤笑一聲,“你猜。”

    祝良宵撇着嘴,可憐巴巴又弱唧唧地控訴:“那妖女想喫水煮魚你還不去吩咐廚房,嚶嚶嚶……”

    衛礪飛快站起身,逃也似的跑了。

    衛礪走後,祝良宵又歪在牀上睡了個回籠覺,再次醒來的時候便已經到了中午,丫鬟們魚貫而入進來擺飯,祝良宵一眼便看見中間那道水煮魚,眼睛亮亮的,衛礪給她夾菜,還不忘提醒道:“別喫快了,到時候喝多了水肚子疼。”

    祝良宵忙不迭點頭,連吃了幾塊魚片,口中大呼過癮。

    喫到一半,祝良宵忽然說:“夫君什麼時候再爲我做一次水煮魚?”

    實不相瞞,衛礪一提到水煮魚就頭疼。

    他這雙手,殺過人也捧過聖旨,可從來沒有做過飯。

    上次做水煮魚,是拉着暮風和暮羽邊指導邊做,當時祝良宵說挺好喫的,但是過後衛礪自己一嘗,才覺得雖然也稱不上難喫,但比起廚子的手藝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後來第二次的時候,他自己乾脆就不做了,讓暮風幫他做了。

    出乎意料的是,暮風做的倒是的確挺好喫。

    所以這小子倒是什麼時候學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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