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良心,她說話的語氣是非常正常的,但偏偏衛礪像是抓住了什麼把柄一般,輕挑了挑眉:“所以你不補償補償我?”
祝良宵:“……?”
衛礪只瞧着她不說話,一副讓她自己想的樣子,若是在往常,祝良宵纔不會慣着他這個臭毛病,但是現在恰好是她也稍微有那麼一點愧疚的時候,便思索着是不是真該哄哄他?
她倒是連個樣子都不會裝……過了半晌衛礪也沒見她有什麼動作,便將她往懷裏帶了帶,低聲道,“罷了,我有事要問你,你如實相告,如何?”
這語氣怎麼這麼鄭重?
祝良宵擡頭,疑惑道:“什麼?”
“你…你記不記得,我曾在千山寨裏遇見過一個紅衣女子?”
祝良宵想也沒想脫口而出,“當然記得……怎麼了?”
她當然有些忐忑了,這事吧倒也不是不能告訴衛礪,但她要面子,再加上一直也沒找到機會說,所以才一直沒說,衛礪這忽然之間舊事重提,她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衛礪盯着她的臉,兩人在一塊相處的時間久了,便有些心有靈犀一般的默契,他現在一看到祝良宵的表情就知道她現在一定是在糾結,糾結該不該說呢?
他心裏覺得好笑,便又是一陣好瞧。
“那個女子……怎麼了?”祝良宵有幾分忐忑,不知道他會說什麼,但下意識的就湊近了他,手臂輕輕地擡了起來,主動抱住了他的腰。
她下頜抵着他的肩膀,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
衛礪沒動,片刻後那嘴角終是揚了起來。
“我想說,我找到她了。”衛礪低聲道。
祝良宵瞬間擡眼,衛礪卻將大手放在她頭頂,不讓她再擡頭,祝良宵心跳有些快,她看不見衛礪此時此刻表情如何,只能聽見他的聲音,暗啞低沉,他低頭親了親她的發頂,“我終於找到你了。”
祝良宵頓了頓,無端的眼睛竟有些酸澀,原來二人的緣分來的這樣早,衛礪問她什麼想法,祝良宵想了想,用臉側蹭着他的胸膛,說:“你怎麼不和我生氣?”
衛礪則反問:“爲何要生氣?”
祝良宵不想再糾結這個就問他:“你之前那段時間有沒有好好喫飯?”
衛礪:“有。”舟車勞頓,怎麼會好好喫飯呢。
祝良宵便彎了彎眼睛:“那有沒有好好休息?”
衛礪:“有。”
祝良宵撇了撇嘴,“那看來你過得挺好的,剛纔還說我怎麼不想你呢!”
衛礪:“……”天地良心,他還以爲這是在關心他。
……
青顰出嫁同祝良宵不同,畢竟祝家和衛家哪個都不是能低調得起來的人家,相對來說白家就低調許多,更何況白家也是很早之前就可以做準備了,所以真到了那一天也是有條不紊的進行了。
不過這婚禮總是會有些折騰女子的,如今瞧天色纔是漆黑的,便得開始趕緊張羅青顰梳妝換婚服。
婚服兩日前就送到了,一直抻在架子上,大紅的緞子裏外幾層,華貴得很,女子的嫁衣有的人是自己繡的,有的人則是家族準備的,像白家這樣的高門大戶,本來也是要額外準備一套,不過青顰自己因爲從小就喜歡白琰,所以這嫁衣她從一年以前就開始繡,去年就繡完了。
外衫的繡花層層疊疊富有層次感,芙蓉花用金線織成,針線錯綜複雜,單是瞧上一眼,便覺得炫目。
嬤嬤的動作熟練,手腳也利索,一身衣裳換下來,屋子裏越來越安靜,祝良宵是困得,青顰的幾個朋友是忍不住誇讚連連,青顰的眉眼是溫婉親和,換上這嫁衣之後是嬌媚又大氣。
白家老太太輕輕地拉着青顰的手,又上下仔細打量了一陣,雖心頭歡喜,卻又有些酸澀,心想着自己總算是不付大公主所託,將她這個小外孫女平平安安的帶大了。
只可惜她見不着了。
她生怕自個兒的情緒染到孩子身上,忙拿起帕子點了點眼角,她這麼大年紀了,本不該來這,但是她自己堅持要送顰丫頭出嫁,白家便緊趕慢跑將老太太送到了祝家,讓她給青顰梳頭,全了她的心願。
她手抖的厲害,萬般情緒涌上心頭,梳了幾下之後就坐在一旁仔仔細細端詳着青顰的臉,青顰一直握着她的手。
白老太太一笑,對嬤嬤道,“趕緊梳頭吧。”
青顰端坐在梳妝檯前,嬤嬤的手輕,這是特意從宮裏請來的,一雙巧手翻飛,很快就梳了一個端莊又大氣的髮型。
等到那四更聲響,外頭的一串熱鬧聲傳來,卻是白家來祝家接親的隊伍已經到了,青顰愈發緊張。
祝良宵自個的婚禮她都不緊張,更別說旁人的了,她只覺得隱隱有些睏倦,打定主意再也不要給人添妝。
祝良宵扶着青顰的胳膊起來時,青顰的視線也只能在腳下那一塊打轉,她咬着脣,手搭在祝良宵手上不自覺越捏越緊,在往外跨出第一步時,青顰的心頭便不受控制地咚咚直跳。
“放鬆一點。”祝良宵拍拍她的手背。
青顰聲如蚊吶:“可我……忍不住。”
祝良宵神色平靜:“那你也不能掐我,怪疼的。”
青顰:“……”
這好好的緊張情緒被祝良宵一句話攪合完了,蓋頭底下青顰的臉色也漸漸地輕鬆了些。
到了前廳,祝永年在侯着,畢竟青顰如今是祝良宵的義妹,又是從祝家出嫁,於情於理,也該是對他行拜別之禮。
白老太太也坐在主位上,雖說有些不太合規矩,但世人對如此年邁之人總是會寬容許多,但其實誰也不知道,白老太太今天特意在手腕上戴了一串楠木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