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芳霏一張巴掌臉,皮膚瑩白,耳上掛着流蘇耳環,她一向是及守規矩的,祝良宵就沒見過、聽過她有過失禮的時候。

    “見過衛夫人。”她徐徐行禮。

    祝良宵自然是笑着讓她起來,又道:“你本不該向我行禮的,徐老太公是國之棟樑,我卻受了他孫女的禮,若是叫他知道了,還不知道如何呢。”

    徐芳霏略抿了抿脣,道:“我今日前來,也是奉了爺爺的意思,他聽聞衛夫人誕下麟兒,只可惜自己年紀大了,便派我來送禮了。”

    這話說的倒是直接。

    祝良宵嘴角笑意加深,她說:“你倒是直接。”

    徐芳霏道:“但就算沒有爺爺,我也是想來結識姐姐的。”

    祝良宵挑了挑眉,這就叫上姐姐了?難道徐芳霏有求於她?可也不至於啊,徐家的家世門第,應當是用不着求任何人的。

    徐芳霏是何等的玲瓏心腸,祝良宵露出一個稍微疑惑的表情她就什麼都明白了,她稍紅了臉,看了眼兩側的下人,祝良宵猜到她是有話要說,便揮退了下人。

    自此,這裏便只剩下了祝良宵和徐芳霏兩人。

    徐芳霏順勢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猶豫片刻道:“我今日前來,的確是有一個不情之請……但姐姐若覺得爲難,我便當今日從未與你說過這些話。”

    “什麼事?”祝良宵倒是真的有點好奇了,她印象中這幾年徐家都是很平靜的,什麼事都沒出過,她順手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但是徐芳霏一個閨閣女子,能來找她的,會是什麼事?

    徐芳霏說:“上月,我父親接到陛下的消息,說……說想選妃。”

    祝良宵頓了頓,一口茶頓時咽不下去了。

    她壓低了聲音,說:“你的意思是,陛下想讓你入宮爲妃?這是爲何?”

    她真的想破腦子也想不出來崇文帝爲什麼要這麼幹,他都多大年紀了,他都能當徐芳霏的爹了吧,更何況,如果他想要孩子……還不如趕緊讓辰王給他生個孫子。

    不應該啊,若他看上了徐芳霏,前世還有可能,今生絕對不可能,他本來就不是一個色令智昏的人,徐芳霏是美人沒錯,但徐芳霏更多的是徐家的孫女,是京城貴女的典範,徐家把一個姑娘養的這樣好,不是該用來嫁給一個能當爹的男人的。

    若他想要美人,這世上多的是,教坊司裏一大堆美人,他想要哪個要不到,何必去激怒徐家?

    徐芳霏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閨閣少女,這段時間以來心慌不已,她當然不想嫁給皇帝,只是徐家是清流世家,也不像祝家那樣有強大的功勳來和皇帝抗衡,更何況徐家一直都是忠臣,從未做過出格之事,如果陛下真的要徐芳霏,他們就是再不情願,也只能如此了。

    徐芳霏也知道自己的家人在這種時候往往派不上用場,她只能靠着自己,但是她又不敢和那些朋友們傾訴,畢竟此事不可鬧大,她的丫鬟居然勸她逃跑,她左思右想,最後想到了那個和她曾經有着同一境遇的人,祝良宵。

    祝良宵既然能嫁給衛礪,且衛礪之前的名聲在京中並不好,如此冷清冷性之人,當初願意幫她,如今又與她琴瑟和鳴,她羨慕不已,幾天睡不着覺,最後還是藉着送禮的機會來了。

    她搖了搖頭,紅了眼眶,“我也……左思右想,不明白。”

    帝王的心思,誰能猜的明白?

    祝良宵點了點桌面,說:“你今日前來,是想問我,當初是如何嫁給衛礪,不進宮爲妃的?”

    徐芳霏點了點頭。

    祝良宵說:“其實也沒有什麼,衛礪是我選好的人選,然後……額……就那樣就答應了。”

    徐芳霏似懂非懂,“啊?”

    祝良宵自己當初裝柔弱戲精的時候沒覺得怎麼樣,但是現在讓她自個說出來就是挺尷尬的,她怎麼也說不出口,總不能把自己當初各種小手段一一都告訴她吧。

    她想了想,挑了一個最無傷大雅的說了:“其實這個局要破也不難,你只需在皇帝的心思明朗之前,趕緊挑一個人嫁了,一切必定迎刃而解。”

    徐芳霏何嘗想不到這一點,她糾結片刻,乾脆什麼都說了:“其實我爺爺也不是沒想過……我託大的說一句,自我及笄以來,提親的人也是數不勝數,家世門第與我相配的也不是沒有,但真到了這時候,卻一個也沒有了。”

    祝良宵一愣:“啊?”

    徐芳霏緩緩道:“我爺爺已上門問過了幾家,但他們都說……沒那個意思了。”

    她羞紅了臉,對她而言,居然要親自上門問男方的意思,已經是莫大的越矩了,更何況,那些人居然還不願意!

    這就有點不太對了。

    祝良宵雖然剛生完孩子,對京城裏的消息不像以前那麼靈通,但是徐家是什麼門第,如果徐家真的急着要把徐芳霏嫁出去,那就會找一個門第稍微次一點的,要說起門當戶對,那應該是徐家、再次一點的比如舒家、夏家。

    更何況徐芳霏名聲在外,是多少京城男子心心念唸的正妻人選,怎麼會不願意呢?

    如果皇帝真的屬於徐芳霏,非常屬意的那種,那祝良宵肯定會聽到消息,就算她不知道,衛礪也肯定知道,但是他們兩家一點風聲也沒聽到,反倒是那些有可能和徐家結親的人都知道了。

    有點不對……

    祝良宵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你覺得有沒有可能,陛下的意思壓根就不是想讓你進宮呢?”

    徐芳霏一愣:“可陛下親自召父親入宮啊。”

    說實話,祝良宵也不太明白他到底是怎麼想的,自從她知道了皇帝也重生了之後,就有一種非常微妙的感覺,但她直覺皇帝不會幹出納徐芳霏爲妃這種荒唐的事。

    畢竟對自己沒有半點好處不說,還容易招惹別人的說嘴,說不定還得被文官參一本,他圖啥。

    而且徐家也沒問題啊,徐家可是大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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