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恐怖的投擲物帶着絲絲縷縷白色的火煙向着武瑕飛來時,他莫名的想起了這個典故。
銅鎩飛的很快,三十丈的距離幾乎就是一個彈指的功夫,可怕的火熱之感甚至先於銅鎩之前就來到了武瑕的周圍。
武瑕的腳下,一縷細細的菸絲升起,飄揚而去。
剛剛的一番近身搏殺,幾乎將百丈以內的草木碎屑全部震飛四散開來,此刻還有什麼東西能燃燒起煙哪?
望樓上,賈文赫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自語道:“這就是……赤地?”
在賈文赫的眼中,以武瑕腳下爲圓心,百丈之地內的泥土一起燃燒了起來!土黃的地皮,此刻居然呈現出了一種豔麗的火紅之色!
空氣、揚塵、泥土、飛石,銅鎩飛過之處,一切都被染出一片死寂的暗紅色,那不只是一根銅鎩飛殺而來,而是一種神力化爲毀滅的力量從天空降臨!
從賈文赫的角度看去,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這樣的一副景象。
“天……塌了!”賈文赫看着銅鎩從天落下,愣愣的說道。
就是天塌了,銅鎩下墜之時,幾乎是壓着半空之中的一切浮塵與氣流一起往下墜落,形成了一顆包裹着恐怖的光與熱的彗星,徑直的砸下。
赤手空拳,武瑕已經是退無可退的絕境。
另一邊,早已遠離戰場的公輸羊氣喘吁吁的趴在一處土凹處,雙目帶着血絲的看着這處戰場。
“身處絕境,你也該顯露出真本領了吧……荊楚武瑕!”公輸羊的身體已經越來越疲憊了,大半的精血被抽走,一半的生機被獻祭,如今他與死人的區別,大概就是一口還在苟延殘喘的氣息而已。
但他依舊想要看看,何爲“武瑕”?
武瑕……動了。
銅鎩從天而降毀天滅地,暔澤位於身側伺機待發,而武瑕卻作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
赤手空拳,獨手接鎩。
你有南荒一擲,我有無雙鐵臂!
武瑕出手,一拳打出一道拳勁罡氣,正中銅鎩。
賈文赫潛心內家修行十餘年,一拳打出化爲氣勁,三十步內可以斃殺重甲步卒,十步之內可以打穿戰馬胸頸,裂體而亡。但眼前武瑕這一道拳勁,是賈文赫翻遍本內家古籍也從見過的。
一道白色虹光幾乎是拔地而起,直刺雲霄!
武瑕一腳踏在半空之中,借力而起,又是一拳接一拳。
“我武瑕百年來第一個真正辦到內外一氣貫通之人,又豈會如此稀鬆平常?半神暔澤的一道化身而已,死!”
大地上,好像突兀出現一根根“竹筍”一般。
“竹筍”由白色虹光構成,寬約數丈,高入雲霄,一根接着一根的從地上躍起,徑直的砸向天空落下的那一顆流星。
轟!轟!
這一次,賈文赫真的覺得天塌了。
暔澤冷漠的看着武瑕的動作,一隻完好的手臂卻也不自覺的捏緊。
營門戰場後方數裏的地方,國君大帳之內,一道快若閃電的身影飛射而出,幾個眨眼間就衝到四丈之高的大帳的頂上,直愣愣的看着前方的奇景。
來者是一位鶴髮童顏之人,白髮白眉,卻又生了一副少年面目,一身素色的粗麻布袍披在身上,卻又在頭頂戴上了一頂玉色罕見的流熒白玉冠。
一聲巨大的炸響出來,嚇得白髮少年又是撫胸安慰自己道:“算了算了,不關我姑蘇安的事,這個武瘋子愛如何瘋就如何瘋吧。”
但隨後,白髮少年看到了遠處一道幾乎是要衝天而去的身影,驚呼出聲:“這瘋子要翻天不成!?”
武瑕飛身躍起至高空,一把抓住了那柄屬於自己的銅鎩,隨後倒過鎩刃,作了一個詭異的動作,單手倒持銅鎩,鎩刃直指暔澤。
翻天!
一鎩刺下,壓制的整個天空都好像要低下了半分,無數還在燃燒的赤色氣流從大地升起,隨後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死死的往下壓去,若是從地面上看去,竟有一種整個天穹要垮塌而下的感覺。
暔澤不動不閃,只是擡起雙手,似乎要以一力抗天,而隨着暔澤的動作,整個地面開始了一種不規律的跳動,轟鳴的響動自暔澤腳下傳出,隨即連綿起伏到了整個大營之中。
覆地!
虎首巨人的腳下,一道如同蛛網一般的裂紋沿着地面擴張,原本就已經被灼爲赤色的大地此刻竟然有了幾分化爲熔岩的趨勢,一滴又一滴的“赤水”從大地上升起,竟是要昇天而去。
遠處的姑蘇安搖搖頭,自語道:“真是神仙打架啊。”
一人作翻天之狀,一人起覆地之勢。
戰場上,“上”雨了。
火紅的熔岩雨滴從大地上升起,一滴、十滴、百滴、千滴、萬滴,直至形成一道由大地流向天空而去的倒轉雨幕。
火色熔岩如同緋色珍珠一般跳動而上,赤色煙霧繚繞其中,居然形成了一副難得一見的奇觀。
好似尋常雲山雨霧的天氣,卻又是以熔珠化雨,火氣爲霧,硬生生的在天地之間造出一副倒持雨幕的壯麗景象。
暔澤身形隱沒在熔岩的大雨之中,神目卻沒有從武瑕的身邊脫離,真正的殺招,就在接下來的一瞬之間。
天幕墜落,雨幕躍起,兩道神明一樣的身影碰撞到了空中。
爆發性的力量炸開在了半空之中,一道帶着巨力的浩大氣浪漣漪席捲四面八方而去,漣漪掃過之地,幾乎將整個大營的前端翻轉過來。
距離戰場最近的人,便是站在高大望樓上的賈文赫,當這股恐怖的衝勁橫跨半里之遙掃過這裏時,賈文赫只覺得自己是站在最恐怖的海嘯之中。
強大點風勢席捲而過,幾乎是壓的賈文赫擡不起頭,望樓的幾根巨大木質骨柱,此刻也發出一陣呻吟。
國君大帳上,姑蘇安悻然的嘆道:“終於結束了,一個武道修行者,打架的氣勢倒是夠狠!”
已經徹底化爲一片狼籍的大營前端,武瑕手中提着暔澤的兩顆巨大的頭顱,緩緩向着公輸羊走來。
公輸羊也沒有多說一句話,而是理了理自己身上已經破損污漬的衣袍,擺正了自己頭上的冠飾,正坐到了武瑕的面前。
“瑕公請。”公輸羊拱手行禮,隨後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