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求神問仙 >第三十三張 秦勝
    吳世今年已經六十一歲了,滿打滿算,也在梁軍這支百戰之師中效力了四十四年。歷經過與西秦的四次狨西之戰,經歷過和東泰國的王畿之戰,指揮過三次北伐巒狁部落的血戰,算的上是身經百戰之人。

    出身兵家,師從姬鉞先生的吳世一向奉《司馬法》爲天下一等一的兵書,多次直言天下兵事無出其右者,認爲兵者剛直,兩軍交戰,比的就是雙方的兵力多寡,甲兵的好壞,士卒的優劣,後勤是否充足……而奇謀詭詐之道,恰恰是吳世所最爲厭惡的。

    國之大事,唯戎爲祭,持之以重,穩固而行。

    放眼梁國,吳世也許不是戰功最爲顯赫的將領,但卻必然是最爲穩健之人。

    但今天……

    吳世憂心忡忡的看着大軍的中部,哪怕是隔着數裏之遙,那歸屬於天子的金色紋龍大旗依舊可以清晰可見。

    但今天,他卻不是整支軍隊的統帥。

    三軍列陣開戰之後,他所能指揮的軍隊,也就只有身邊這兩萬梁卒罷了。衛、鄭、宋的三國聯軍?天子的王畿軍?一個諸侯麾下的將軍,再是戰功赫赫,又有什麼資格去對這些人發號施令哪?

    三軍之中,最爲強勢的梁軍如今因爲自己的戰術問題反而落在了隊列的最後,而魚龍混雜,兵弱不堪的三國聯軍居然“英勇”的衝擊到了最前線的位置!

    整個軍陣,就此脫節了。

    “衛宋鄭三軍所面對的秦軍那支隊伍?怎麼行進的如此之快?”吳世不安的大拇指壓住虎口,憂慮道:“開戰之前三軍在天子面前定下了計劃,三軍之中,由我梁軍主攻,只要擊破眼前的老秦卒主力,秦人必然聞風而喪膽!衛君與宋君這又何必節外生枝?”

    “面對的只是一些被秦侯招募過來的戎狄騎兵,這羣人空用蠻勇,卻也難堪重用,戰局不利便自行脫離了戰場。”一旁的百里忟搖搖頭,隨後低語道:“另外,我梁國國君年幼,不便出征,如此一來,又有誰能在衛君與宋君面前提醒哪?更何況,三軍伐秦,還是天子親征啊。”

    “讓我軍加快速度推進吧,現在天色快要昏退了,我甚至都已經看不見三國聯軍的位置了。”吳世氣餒的搖頭。

    “也只有如此了。”

    就在二人交流之時,一道震懾鬼神人心的重鼓突兀的響起在戰場之上。

    如同一萬名巨人在敲打一般,如同雷澤大神在天空之中呼嘯一般,猛烈的鼓聲爆發似的在整個戰場向響起!

    可以容納十萬人交戰的漢水之野,如今被一陣驚雷破曉一樣的響動覆蓋了!

    吳世猛然向着已經偃旗息鼓的秦軍中軍看起。在那裏,旗幟被奪,軍陣散亂的秦軍竟然有了反擊之勢!

    一般的軍隊,主帥被斬,軍旗倒覆,便已經進入了敗退的倒計時,但對於西秦而言,除了黑色鉉戈大旗外,還有另外一件物品可以作爲西秦軍魂所在。

    驚世之鼓!

    “驚世之鼓。西秦已經開始反擊了啊。”吳起聽着四野八荒的響動,喃喃自語道:“秦國……這是要死戰了啊。”

    衛宋鄭三國聯軍與王畿軍之間,一個巨大空隙在兩軍之間產生,由於雙方軍隊之間的互不統屬,導致三軍脫節之後,整個陣型如今被自己給撕裂開來。

    空隙之前,秦軍的反擊開始了。

    從吳世的方向看去,一隊黑色盔甲包裹全身的騎兵從煙塵繚繞的後軍衝出,以難以阻擋的威勢向着王畿軍殺去。

    而四面八方,一羣又一羣的秦卒也揮舞着各自的小旗,手拿各自的武器,竟然打算是以血肉之軀,爲身後的鐵騎開出一條血路!

    三千名全身貫甲的秦騎卒,一千五百悍不畏死的秦步卒,化爲了一把鐵戟,向着王畿軍斜插而來!

    王畿軍的一側,立刻陷入了混亂之中,一千五百名步卒手持鐵斧重劍,踩着屍體和血水緩緩前進着。

    隨後,在秦卒與王畿軍的屍骸上,一條平整的道路出現了。

    百里忟大叫道:“王危矣!王危矣!”

    吳世卻更加面色難看了幾分,但到底是老持穩重的老將,只是下令斥候前往中軍,打探起情況。

    幾刻鐘後,數個駭人的消息在整個大虞軍中傳開。

    西秦鐵騎直逼於王駕之前,有秦將持弓射天子,天子一目中箭。

    衛國國君見秦軍來勢洶洶,保護天子車駕一路後退,最終斷後而死。

    宋國國君與鄭國國君見王畿軍被突襲,慌忙撤回軍隊,護衛王駕,一時間偃旗息鼓而退。

    三軍之中,整個除了梁國軍陣還沒受影響外,其餘兩條戰線如同被倒翻轉騰一般,指揮混亂的士卒人人擠踏。

    梁軍中旗處,吳世最終嘆氣道:“偃旗息鼓吧,這一戰,秦勝了。”

    ……

    東泰國,文藏宮。

    數十僕從女官在整理着姜昭所需要的書簡與布卷,一箱接着一箱的整理歸類,隨後按照要求送往姜昭所住的地方。

    書籍有很多,竹的、布的、皮卷的、絲絨的,甚至最珍貴的幾封書籍由金玉刻寫而成。這這個知識匱乏的時代之中,只有最富裕的東泰國宮室,纔有如此富裕的錢財收集這些寶貴的知識。

    文藏宮真正意義上的主人,白髮童顏的姑蘇安一臉愁容的看着來來往往的女官與僕役。最終,滿腹的心事化爲一聲嘆息。

    不是爲了這些書籍,而是爲了公子。

    按照東泰國傳統,九歲的姜昭,即刻便要前往中京遊學。

    姑蘇安斜倚在文藏宮二樓的欄杆前,一隻手的手指之間夾着一封絲布信封,而另外一隻手輕按在太陽穴上,似乎是在憂慮什麼?

    姑蘇安手中的信封來自他的眼線,他沒有在東泰國擔任公職,自然也沒有參加廷議,平時只是一個隱居在這文藏宮來讀書的閒人而已。但作爲一名祕法大師,姑蘇安在東泰國依舊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與話語權。

    信封上只有寥寥幾語,但卻異常沉重。

    就在公子出行遊學之事已經定下後的幾日,遠在肅城屯糧的農粟令姜貉突生疾病而死,屍骸已經送回了國都臨城。

    這代表着,東泰國宗室,最終只剩下了大禮正姜衛與姜昭父子三人。

    百萬戶人口的大國東泰,國君一族,居然只剩下了三人?!

    姑蘇安走到窗臺邊,看着遠方的泥塑木雕的漆金羲和像,自語道:“公子游學一事,只怕不成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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