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求神問仙 >第八十一章 大祭
    白鹿樓,第九層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原本熱鬧的白鹿樓已經沒有幾個學子了,整個藏書樓人煙寥寥,除了守閣人外就只有幾位不喜歡湊熱鬧的座師先生還在這裏研習着一些古籍。

    墨先生就是其中之一,他手中翻閱着《泗水紀》最後一部殘卷,看的是津津有味,一邊還拿手在一旁的布帛上記錄着一些東西,神情專注而肅穆。

    今天是大虞的大祭之日,但墨先生沒有被這個重要的日子打亂自己的工作,他還有很多的事情需要研究,還有無數的事物需要解密。

    “呼~”深吸一口氣,墨先生終於從這部深奧的著作之中脫離了出來,隨後親手整理着自己手邊那些謄寫下的記錄。

    揉了揉自己乾澀的眼睛,墨先生看了一眼大廳內的水鍾,感慨了一聲時光飛逝,然後就準備離開白鹿樓。

    然而,就在他要起身離開的時候,一個站在書櫃前翻閱着書籍的身影卻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個非常美麗的背影,美麗到哪怕是不看她的正面,墨先生也能猜到這是一個絕世的美人,她就靜靜的站在離墨先生不到一丈距離的書架前,隨後挑下一本書卷翻閱着。

    這名陌生女子看起來很高,身上是一件很少見的純白色長袍,一支蛇行銅簪插在她滿頭青絲之上,一隻手輕輕的翻動着手中的書頁,就這樣一個人靜靜的站在這裏,好像蘭菊立於水野。

    墨先生不由得嚥了下口水,但也沒有出聲打擾這位女子,只是轉身默默的準備轉身離開。

    他一大把年紀,早已經不是少年人的心性,自然知道天地下不會有如同市井戲曲中那般美好的豔遇。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他也早就沒了尋歡作樂的心思。

    “先生請留步。”

    就在墨先生都已經準備離開時,這位神祕的女子卻突然叫住了他。

    墨先生回過身,卻看見女子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他的面前,一張美麗的足以蠱惑人心的臉就這樣出現在他的眼前。

    女人淡綠色的眼眸如同最深沉的湖水一般,皮膚帶有淡淡的褐色,整張臉好像同時奪去了天地之間所有的豔麗一般,美好的身軀被一件最素的白袍包裹着,她站在這裏,就好像一盞油燈點亮了這個空間。

    “先生手中是帝伏朝時期的大祕法士湯氏所寫的《泗水紀》嗎?”這位美麗的讓墨先生甚至都產生了一絲壓力的女人問道。

    “確實是《泗水紀》,姑娘是需要借閱嗎?若是需要的話可以先行借閱去。”墨先生恭敬的將書遞到女子面前。

    “先生不是大虞人吧?”女子接過書籍,卻突然莫名的問出這樣一個問題。隨後又自問自答的說道:“不管離開自己的家鄉多久,不管多麼熟練的掌握了異鄉的語言,但藏在心裏的孤獨是掩蓋不了的。”

    陌生女子翻開書頁,那雙美麗的眸子卻看向了墨先生,輕輕的問道:“先生還在思念着北方的草原嗎?”

    這一回,墨先生已經不敢再說話了。

    爲了來到大虞,他做足了一切的準備,進行了無數的僞裝。而如今這些僞裝就好像一片輕絲一樣被眼前這個陌生女子捅穿。

    這一刻,哪怕是在愚笨遲鈍的人,也可以從陌生女子那柔和似水的眼眸之中看出危險的氣息了。

    墨先生的眼睛忍不住朝着一處角落撇去,他知道那裏有着一位實力強大的守閣人,但他不知道是否應該大聲的呼喊,讓守閣人知道這裏的情況?

    “我勸先生最好不要,但如果您知道打算這樣做,我也不會阻止。”陌生女子也轉過頭,看着不遠處的那個角落,等待着墨先生做出決定。

    要不要呼來守閣人?這個問題被踢到了墨先生手中。

    水鐘的滴答聲一直在這個寂靜的空間內迴響,陌生女子就這樣靜靜的等待着墨先生做出決定。

    深吸一口氣後,墨先生拱手道:“敢問閣下來此何事?”

    他決定不去賭,他有種預感,如果眼前這位絕世的美人想要殺人的話,哪怕叫來守閣人,也不過是多出一具屍體而已。

    “來取一些東西,但沒想到遇到了先生這樣有趣的人。”陌生女子莞爾一笑,“我沒有敵意,原本是打算悄無聲息的取了東西就走,但沒想到會遇到和我一樣背井離鄉的先生,所以就來打聲招呼。”

    墨先生鬆了鬆皺起的眉頭,但依舊不敢輕舉妄動。

    “話說回來,先生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哪。”陌生女子又問道:“這麼多年後,先生還在思念北方的草原嗎?”

    “怎麼不會去思念哪?日出草原時的河山大好,萬千牛羊遷徙時的壯觀景象,萬騎席捲天地之間的豪邁氣概,沒有一樣是我可以忘記的。”墨先生說完,話鋒卻又一轉:“但我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還有必須的使命要去揹負。”

    一番思考後,墨先生還是決定說實話,他明白在眼前這位絕色女子的眼眸下,一切的謊言都是毫無意義的。

    “更重要的事情,必須的使命?”陌生女子笑了笑,隨後把《泗水紀》遞了回去,“那先生和我還真的是很像啊,同樣的異鄉爲客,同樣是作繭自縛。”

    “先生可以走了,至於我的行蹤,先生可以幫我隱瞞,也可以轉身告訴守閣人,我不介意的。”陌生女子理了理長袍,隨後向着九樓的梯道而去。

    白鹿樓一共十層,而她要找東西,就在第十層。

    ……

    中京城外三十里處,有一片不算大的平原,這處平原與四周的丘陵、森林、以及帝舜陵一起,組成了大虞最重要的幾處地方之一——祭野。

    而就在今天一早,姜昭被陰陽正揪出了被窩,冒着初冬的寒風,帶着賈文赫、李洵、秦猙、以及茫茫多的護衛一起來到這裏,參加大虞最重要的活動,大祭。

    大祭,是指大虞祭祀帝舜的日子,這是每三年一次的盛大祭典,到來的各色賓客幾乎會把帝舜陵的四面八方擠得滿滿當當,中京的二十七公卿、姬姓諸侯們、中原各國的使節等。

    對於那些上了年紀的世家公卿而言,這是一個極其嚴肅的場合,而對於那些年輕的世家子弟而言,大祭的儀式和他們沒有關係,他們也不夠資格登陵,但祭野四周的各色野物如今就遭了災。

    祭野平日裏都有陵衛看守,尋常百姓家連一絲泥土都不能挖去,一根枯柴也不準拾取,更不要說在這帝陵周圍打野了。而到了每年的大祭之日,這漫山遍野的野獸就遭了災。

    天子、二十七公卿、六位姬姓諸侯、如今都在帝陵的祭壇丘前舉行儀式,一次就是整整三天時間,而這三天裏,那些跟着到此的世家子弟以及他們的隨從都會在附近安營紮寨,或是打獵,或是在野地之中歌舞以樂,結交朋友。對於這些人來說,大祭就是一個另類的社交場合而已。

    姜昭也不列外,他在上午代表東泰國遞獻祭品後,餘下的登陵活動就和自己無關了(姜昭不是姬氏,也不是二十七公卿),他也無可奈何的加入到了這場狂歡之中。

    姜昭坐在車駕上,看着四下來來往往的公卿子弟,以及被他們“追亡逐北”的獵物們,心中不禁想到,真是應了秦猙的那句話:喫飽了沒事幹。

    當年受子光的影響,他對這種駕着馬車、帶着僕人追殺野物的行爲一向不太喜歡,尤其是在這個天寒地凍的日子裏,尤其是他像個木偶一樣坐在戰車上,而駕車的人是李洵,站在他身側護衛的是賈文赫。

    姜昭拉了拉坐在車右位置上駕車的李洵,問道:“洵,能不能幫我找匹馬來。”

    李洵看了一眼姜昭,問道:“公子是要騎馬嗎?”

    姜昭點點頭。他實在是忍受不了戰車這種有些累贅的移動工具了。

    李洵有些爲難的苦笑道:“公子,您看這邊那家公卿子弟是騎馬的呀?世家子弟,當然以駕車爲尊貴的象徵啊。”

    姜昭一擡手,指了指騎在戰馬揹着長弓,眼睛裏不斷掃視這四下獵物的秦猙。

    秦猙今天聽說有打獵,死活要和他一起出來的,挑了一匹最烈性的燕北大馬,背上了自己祖傳的秦弓,打算把自己這個月的飯錢給掙出來。

    秦猙如今喫住都和自己一起,但他死活要付錢給姜昭,無論姜昭如何解釋他不缺錢,但每到月底,秦猙都會揹着一袋銅錢硬要塞給他,想不要都不行。

    “額……”李洵有些無語道:“公子,秦猙也不是世家的公子啊。”

    姜昭再次一擡手,指了指另外一邊鮮衣怒馬的卜鬼,而卜鬼看到姜昭指着自己後,還調皮的朝他笑了笑。

    卜鬼是陰陽正帶出來的,因爲陰陽正是天子的公卿,必須要去登陵,一去就是三天的時間,所以就把這位爺丟到了姜昭的營地裏。

    而這位卜姑娘也不是安分的主,她挑的坐騎是北原有名的雪中青,以輕快靈動聞名,加之毛色優美,體態勻稱,是馬中極品,就連姜昭這次來中京都一共只帶了四匹,想不到這就被誆走一匹。

    姜昭拍了拍李洵的肩膀,嚴肅道:“我要一匹馬,現在,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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