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獵戶出山陸山民劉妮 >第1074章 小小的導火索
    傾斜的下坡,輪椅速度越來越快,陸山民緊緊的抓住輪椅扶手,驚慌失措。

    公路護欄越來越近,護欄外面是一兩米高的一個陡坡,這個高度,摔下去雖然不至於要了他的命,但以他現在受傷的身體,肯定得傷上加傷,狼狽不堪。

    陸山民心裏暗罵最毒婦人心。眼見就要撞上,已經做好飛出去摔個狗喫屎的心裏準備,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一陣風聲,緊接着感覺到一隻手抓住了輪椅,快速飛馳的輪椅戛然而止,慣性之下身體前撲而去,身體剛剛離開輪椅,另一隻手抓住了他的後領,生生把他拉了回來。

    陸山民大爲火光,回頭大罵,“海東青、、”

    剛叫出名字,一口怒氣被硬生生堵在嗓子眼。

    海東青笑了!

    笑出了聲音,笑得露出了牙齒。

    牙齒整齊潔白,嘴角竟然有兩個小小的酒窩!

    笑得燦爛!

    笑得放鬆!

    彷彿天真爛漫的小女孩兒。

    滿腔的怒意漸漸消散,陸山民不自覺露出一抹微笑。

    朝陽溫暖嫵媚,清風溫柔輕徐,偶有兩隻山雀嘰喳嬉鬧而過,也有銜泥飛過的燕子,寧靜而生動。生出嫩葉的小草帶着嫩嫩的清香,遠近紅黃粉白的小花在風中輕搖,靜謐而多彩。

    陸山民很沒用的心軟了下來。

    海東青將目光投向遠處,或許是捉弄了陸山民心情大好,喃喃道:“春天的風景真美”。

    陸山民也有同樣的感慨,淡淡道:“這個時節,和大黑頭、小妮子一起進山,漫山遍野的花草樹木,成羣結隊的野兔野雞,鷂子山南面有個湖,湖的名字很文雅,不像是山裏人取的,叫月亮湖”。說着指着不遠處的湖泊說道,“跟這個湖差不多大小,也差不多一樣碧綠,湖邊有很多叫不出名字植物,有的葉子紅白相間,果子像一個個小小的燈籠一溜掛下,有的花像大大的喇叭,白色的,周圍一圈一圈的粉色。湖裏的魚也很奇怪,有種魚有着尖尖的嘴巴,白色的,巴掌大,特別靈活,只有我能抓到,連大黑頭和小妮子都不行”。

    陸山民回頭看了眼海東青,未被墨鏡遮住的臉頰一直帶着笑意,像是在想象他所說的那種植物和魚。

    陸山民本想說那種魚特別美味,特別是撒上胡椒粉,簡直是人間極品,不過爲了避免破壞氣氛,沒有提。

    “別看那個時候我們小,我們是在鷂子山走得最深的人,哪怕村裏最有經驗的老獵人也沒有我們走得遠。那個時候的天特別大,地特別廣,天上地下就沒有不能去的地方”。

    “如果有機會我去看看”。海東青淡淡道。

    “你去了不會失望的,馬嘴村的人雖然粗魯了些,也沒什麼文化,但絕對是天底下最好的一羣人”。“我不騙你”。陸山民強調道。

    “你們三個都在馬嘴村長大”?

    “我算是吧,從有記憶開始,我就在馬嘴村。小妮子是四歲多到的馬嘴村,大黑頭到馬嘴村的時候快十二歲了”。

    “哦”。

    “第一次見小妮子的時候,是老神棍帶着她來的,記憶特別深刻,當時我正坐在院子裏的樹墩上數大雁,剛數到一百隻,老神棍就過來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打斷了我數數,氣得我抱起樹墩就砸,還大罵了他一通,他提起道破跑得比兔子還快”。

    “呵呵、、”海東青再次笑出了聲音,想象着道一當時的樣子,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

    “小妮子在一旁插着腰笑得前僕後仰,當時不覺得,現在想想,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兒,不但沒有害怕,反而笑得那麼開心,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傻丫頭”。

    “她本來就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你呢”?陸山民轉頭望向海東青。

    “我什麼”?海東青收起了笑容,反問道。

    “你的小時候”?

    海東青臉色漸漸恢復了冰冷,不言不語。

    陸山民回過頭,笑了笑,“沒關係,不想說可以不說”。

    默默的走了兩三分鐘,海東青淡淡道:“小時候、、太遙遠了、、、大概記得我愛笑,整天樂呵呵的,爸媽說我是他們的開心果”。

    “也很愛哭,摔倒了會哭,看動畫片也會哭,家裏養的花花草草死了也會哭,爸媽又說我是林妹妹轉世,有哭不完的眼淚”。

    陸山民竭力的想象着一個柔弱愛笑又愛哭的小女孩兒形象,很難把那個形象和海東青結合起來。

    “上小學的時候,有個男同學特別喜歡抓我的辮子,我很委屈,每次都哭鼻子。東來那個時候還在上幼兒園”。說着停頓了一下,臉上再次浮現出笑容,有些溫柔的笑容,“他很勇敢,每次知道我被欺負,都氣呼呼的去幫我報仇,每次都被打的鼻青臉腫”。

    陸山民靜靜的聽着海東青講述,真沒想到海東來那個窩囊廢,小時候還有這樣的壯舉。

    “每次見到東來被打得鼻青臉腫我都很傷心,又是好一陣難過流淚,他每次都挺着胸膛笑着對我說,‘姐,我不疼,我以後保護你’”。

    海東青似乎猜到陸山民的想法,淡淡道:“東來一直都很勇敢,那個時候、、他實在太小了,被嚇壞了”。

    陸山民呼出一口氣,他知道海東青說的那個時候是什麼時候,一個十七歲的花季女孩兒,一個膽小柔弱的女孩兒,當時該有多害怕,有多無助,她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又是怎麼變成如今這個樣子的,東海威名赫赫的海東青,在這威名之下,有幾人知道她所經歷的內心煎熬。

    他很理解海東青,不是現在才理解,是現在理解得更深刻了而已。這些年走過來,她不允許自己再柔弱,哪怕一絲絲也不行,所以她殺伐果決,所以她心狠手辣,不給敵人留餘地,其實也是不給自己留餘地。因爲她害怕一旦開始柔弱,就如多米諾骨牌一發不可收拾。

    是破繭成蝶,還是作繭自縛,是巾幗不讓鬚眉,還是死死的困住靈魂,難以明狀。

    陸山民是不幸的,出生就沒有父母。但他認爲海東青比他更不幸,至少他有爺爺、有道一、有黃爺爺,還有大黑頭、小妮子,還有李村長、陳書記,還有白靈,還有馬嘴村那羣質樸的叔叔伯伯、嬢嬢嬸嬸,至少他的童年是幸福的。

    “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海東來有個好姐姐”。

    “是嗎”?

    “當然,海東來其實很不錯,你把他教得很好”。

    “那你能讓阮玉嫁給他嗎”?

    陸山民愣了一下,回頭詫異的看着海東青,“你也會開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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