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都很享受小縣城的平淡與寧靜,以及天上的藍天和白雲。

    都很有默契的避開天京之事,東拉西扯的聊聊天氣,聊聊感悟,聊聊很普通很沒涵養的話題。

    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陸山民在說話,但海東青也時不時會插上一兩句。

    這是兩人第一次除吵架之外說這麼多的話。

    不知不覺中,海東青的目光停留在陸山民的側臉上,靜靜的聽着陸山民講述着馬嘴村的山水蟲魚、風土人情,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此刻的樣子像一個小女孩兒般仰望着心儀的男子。

    陸山民察覺到海東青在看着他,回頭露出憨厚的笑容。

    海東青收回了目光,微微搖了搖頭。“你這個人是個奇葩,明明土裏吧唧很普通的樣子,卻難以讓人討厭得起來”。

    陸山民微微的笑了笑,“也許這就是凡人的力量吧”。

    海東青仰望着湛藍的天空,喃喃自語,“凡人的力量”?

    陸山民淡淡道:“我在寧城的時候,有位前輩說我修的是人道”。

    海東青說道:“不管什麼道,不過是入道之後的總結,並不是事先確定的目標,沒有多大的意義”。

    陸山民深以爲然,“那你覺得你是什麼道”?

    海東青思索了半晌,說道:“沒想過”。

    陸山民擡手看了看時間,“沒想過就別想了,當務之急還是想想明晚的年夜飯喫什麼”。

    海東青淡淡道:“隨便吧,無所謂”。

    陸山民說道:“那可不行,平時怎麼隨便都可以,但年夜飯一定不能隨便,年夜飯不僅是團圓飯,更是華夏人的情感紐帶。爺爺說一年一度的團年飯,即便家人身處天南海北不在一起,但喫飯的時候,心一定是在一起的。所以說意義很重大”。

    海東青眉頭微微皺了皺,若有所思。

    陸山民指了指醫院門口,“一起去買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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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縣城的人不多,但臨近春節,也不少。

    超市裏仍然顯得有些擁擠。

    今天來超市買東西的人,鮮有獨自一人,都是一家人一家人的出動。

    年輕的情侶手挽着手,有孩子的扶起共同牽着孩子,也有白髮蒼蒼的老奶奶挽着老大爺。

    每一個人臉上都帶着節日的喜慶。

    陸山民知道海東青會做菜,但是卻還少去菜市場,即便偶爾會買,也是去那種高檔的進口超市。

    對於大小姐出身的海東青來說,這種隨處可見的普通超市顯得有些陌生。

    剛進來的時候,陸山民就發現海東青的神色不是太好。

    不過還好,逛了一會兒之後,就恢復了正常。

    陸山民一邊逛一邊挑選食材,“年夜飯並不完全是給自己喫的,爺爺喜歡小雞燉蘑菇,老黃喜歡喫羊肉,小妮子喜歡喫紅燒肉,大黑頭喜歡喫燒白,老神棍喜歡豬下水”。”

    海東青眉頭微微皺了皺,“你們家人全喜歡喫肉”?

    陸山民把稱好的豬下水放進籃子裏,說道:“山裏人窮,一年到頭難得喫幾回肉,自然也就喜歡喫肉”。

    海東青不解的問道:“你不是說你們山裏有很多野物嗎”?

    陸山民無奈的笑了笑,“看來無所不能的海大小姐也有缺乏常識的時候。山裏打來的野物是要哪去鎮上賣了換錢的,真正打野物的獵人尋常是很難得喫一次野味的”。

    海東青嗯了一聲,陸山民一點她就明白了過來。“建房的住不起房,打獵的喫不起肉”。

    陸山民說道:“就是這個道理”。

    兩人走到青菜攤位,海東青停了下來,拿起一顆西藍花放進了籃子裏。“東來喜歡喫這個”。

    陸山民笑了笑,“其實我挺羨慕海東來的,這個二愣子大少爺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一圈逛下來,海東青很是不滿意。

    “這家超市的東西太少了,很多我想買的東西都沒有”。

    陸山民看了一眼琳琅滿目的商品,“我覺得挺豐富的啊,幾乎什麼東西都有了”。

    海東青搖了搖頭,“東來喜歡喫裏海珍珠鱘魚魚子醬,意大利白松露、西班牙伊比利火腿,還有法國布塔尼亞藍龍蝦,這裏一樣都沒有。配料也不行,連西班牙藏紅花都沒有”。

    陸山民砸了咂舌,他現在是明白了土豪與富豪的區別了,他這種就是土豪,對於他來說大魚大肉配瓶茅臺就算高級了,而海東青這種纔是真正的富豪,這種品味的差距是金錢無法彌補的,剛纔海東青說的那些食材,竟然有好幾樣連聽都沒聽過。

    “將就吧,這裏不比東海,也不是天京,你說的那些東西別說這個小縣城,就是市裏面都未必有”。

    說着,陸山民環顧了一圈,“你在這裏等我,我去找找”。

    海東青站在原地,目光一直停留在陸山民的身上,雖然超市人多,但她能準確的看到陸山民的位置。

    看見陸山民忙忙碌碌跑來跑去的樣子,不自覺的露出一抹微笑。

    十幾分鍾之後,陸山民抱着一大堆東西回來。

    海東青看着陸山民手裏的東西,臉色冰冷了下來。

    陸山民解釋道“哪裏的火腿都一樣,我就不信那個什麼西班牙伊比利火腿就比金華火腿好很多,法國的龍蝦再好它也是龍蝦,總不會變成龍肉,還有這個魚子醬,不就是魚肚子裏的蛋嗎”。

    海東青指着一大袋猴頭菇,“買這麼多蘑菇幹什麼”?

    陸山民咧嘴笑道:“松露確實沒有,不過我想應該跟蘑菇差不了多少”。

    海東青站在原地,不說話,也面無表情,陸山民心裏七上八下,很是沒底,琢磨着是不是又惹這個女魔頭生氣了。

    “噗嗤”一聲,海東青竟然笑出聲來。

    陸山民意外非常,以至於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相識這麼久,也不是沒見過海東青笑,但之前海東青不管怎麼笑,都是笑不露齒,這一笑可是破天荒的一笑啊。

    海東青也第一時間意識到“失態”,轉過身去,留下兩個字。

    “土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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