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家人都很慶幸。

    慶幸有時九璨在。

    那個因爲災禍導致沒了雙腿的少年滿心戾氣,她的到來,撫平了少年內心的敏感傷痛,撫平了他心中的自卑,撫平了他眉間的陰鷙。

    路氏看到父子鬥嘴的這一幕差點落下淚來。

    她很久沒有看到這一幕了。

    又坐着聊了好一會子,到了用午膳的時候,大家都上了桌。

    霍答風由奶孃抱着,哄着他玩。

    一旁的小郡主看得滿眼都是豔羨。

    “喫飯。”路氏對着她說。

    時九璨噘嘴,“我也好想要小孩啊。”

    霍庭玉將魚刺都剔了,將魚肉夾給了鬱姝,他聽時九璨這樣說,便笑,“多努努力,總能懷上的,別泄氣。”

    他話語中帶着幾分揶揄。

    小郡主氣鼓鼓的瞪了他一眼。

    男人含笑又給鬱姝夾了一筷子菜。

    鬱松柏也將魚刺剔除,夾了一塊魚肉到時九璨的碗中。

    小郡主夾起魚肉吃了一口,她蹙眉,“怎麼這麼大的腥味啊。”

    衆人面面相覷。

    鬱姝道:“沒有腥味啊,鮮美可口,哪裏來的腥味。”

    路氏眼睛一亮,旋即,她一臉激動的看着時九璨,“該不會是......”

    “嘔...”

    小郡主捂着胸口乾嘔了一聲。

    鬱姝忙吩咐道:“快傳大夫來!”

    -

    大夫收回了把脈的手,他笑着衝幾人拱手,“恭喜,郡主這是懷孕了。”

    鬱松柏一臉呆愣。

    牀上躺着的小郡主嗖的一下就坐了起來,她一雙眼亮晶晶的看着大夫,“可是真的?我是真的懷孕了?”

    “郡主可小心些,不能這般一驚一乍。”大夫叮囑着她,見她神情激動,便笑着撫了撫白花花的鬍子,“確確是懷孕了。”

    大夫走後。

    屋子裏的一干人都還是愣愣的表情。

    霍庭玉最先反應過來,他伸出手去摟過鬱姝,看着鬱松柏夫妻二人,笑:“你們這是挺巧的,說懷孕,就懷上了。”

    鬱蒼簡直老淚縱橫,“懷上了好,懷上了好啊!”

    路氏眼眶都紅了去。

    時九璨見狀,忙安慰她,“阿孃,我懷孕了是好事兒,您怎麼還哭了呢。”

    “是好事兒,是好事兒,我不哭。”

    路氏抹了抹眼睛。

    鬱松柏看着靠在牀頭的時九璨,眼底似有晶瑩。

    “我想到了。”

    小郡主一臉興奮,“今日是初二,孩子小名兒就叫初二吧!”

    衆人無語問天。

    鬱姝哭笑不得,“孩子的小名如何能這樣草率。”

    “這哪裏草率了嘛。”

    時九璨噘嘴,“我覺得很好,又不是表字,不用那樣慎重,就叫初二吧,你說好不好,阿柏?”

    她一臉期待的看着鬱松柏。

    少年嘴角噙着一抹溫和的笑意,道:“我看很好,小名就喚初二吧。”

    屋子裏喜氣洋洋的,氣氛尤其融洽溫暖。

    年一過,日子就翻篇了,又是新的一年了。

    東都局勢漸漸安定了下來。

    二月的時候,又開始了春闈。

    春闈過,殿試在即。

    三月三,宜嫁娶。

    霍庭淑由霍庭玉揹着上了喜轎。

    “若是那秦聲敢欺負你,我一定不會放過他。”男人揹着她,腳步穩健。

    霍庭淑趴在他肩頭,嗯了一聲,她心中酸澀不已。

    “你和明月好好的。”她吸了吸鼻子,忍住不讓眼淚落下來。

    霍庭玉低低的應了一聲。

    霍家的姑娘都出嫁了。

    宅子裏僅剩鬱姝一位女子了。

    她正哄着霍答風睡覺。

    霍庭玉伸出手去,將孩子接了過來,熟練的輕輕拍着孩子的背,不消片刻,霍答風就睡着了去。

    夫妻二人坐在外間,腳下襬着銀骨炭炭盆。

    “可是無趣得緊?”

    霍庭玉看她。

    畢竟這府中能與她說話的,都出嫁了。

    鬱姝笑了笑,“是有些無趣,但我到底性子安靜,也能忍受,再者,整日看着臨淵,也不無趣。”

    裏屋。

    槐花跳上了小牀,它趴在霍答風的身旁,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一下一下拱着孩子的手。

    “該讓槐花生小貓了。”

    鬱姝嘆了口氣,“想讓它長長久久的陪着我們,陪着臨淵。”

    “好。”

    霍庭玉拉過她的手,“咱們就讓槐花生一窩的貓崽子。”

    二人相視一笑。

    殿試過,進士人選已經宣佈了,有人歡喜有人愁。

    新的才子進了朝堂,爲這朝堂又增添了幾分鮮活。

    四月底,剛過了霍庭玉的生辰,就聽宮裏來了消息。

    說是霍安寧懷孕了。

    衆人大喜。

    宮中。

    霍安寧扁扁嘴,看着眼前這碗黑乎乎的藥汁,拉了拉男人的衣袖,“子裘哥哥,我可不可以不喝啊,看起來好苦。”

    “不可以。”李裘看着她,黑眸盛滿了柔情,“乖,喝了纔會有白白胖胖的小寶寶。”

    “那好吧。”

    霍安寧哭着臉將這碗安胎藥一飲而盡。

    她才放下碗,男人就塞了一顆蜜餞到她嘴裏。

    她眨了眨眼,口中甜意蔓延,她擡眼看着男人,笑得眉眼彎彎,“謝謝子裘哥哥。”

    “喏。”

    李裘點了點自己的臉頰,意思不言而喻。

    霍安寧抿了抿嘴,她飛快的在男人臉上落下一吻。

    男人當即就扣住她的腰肢,在她脣上輾轉。

    一時間,氣氛尤其甜蜜。

    荊楚。

    宋明辜剛處理完公事回到府中。

    誰知府中漆黑一片,處處都是昏暗不明。

    他心頭忽然涌上一股悲痛。

    不管他走到哪兒,做了什麼,都不能否認他是孤家寡人一事。

    他站在庭院裏,身影悽苦。

    倏地。

    那廊檐下掛着的燈籠,還有屋子裏的燭火都亮了起來。

    庭院深深,燭火分明,乾淨又溫暖。

    宋明辜一愣,他擡眼看去,女子着淺青色襖子衝他小跑而來。

    她一下子就撞入了他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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