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想尿尿……”
馬翠翠眼珠子一轉,心裏有了主意,摟住兒子就嚎了起來,“我可憐的兒子啊,娘要被趕走了,你爹以後要給你娶後孃了……”
趙榮祿愣了愣,“不,我不要後孃,我只要娘你……後孃會打我,還不讓我喫飯,嗚嗚,我不要……”
趙榮祿雖然年歲小,他可是知道的,有了後孃就有後爹,以後不但沒好日過,還得幹活,幹不完還得捱打,沒飯喫!
村裏頭可是有這樣先例的!
他一點都不想變成那樣!
“孃的祿兒啊!娘也捨不得你啊……”
娘兩個抱在一起就痛哭了起來,那魔音穿腦,嚷嚷得外頭的人都聽到了,趙李氏額角的青筋都一抽一抽的。
“哭什麼哭?我還沒死呢,號你孃的喪啊!”趙李氏一把扯過小孫子,“祿兒,你別怕,有奶奶護着你,誰敢打你,讓你喫不飽。”
馬翠翠眼見着兒子被婆婆搶走,又看大房那洋洋得意看好戲的眼神,氣得牙牙癢。
她又瞧了眼旁邊她男人趙四江,他根本沒注意他們的爭執,正若無其事地用小拇指掏耳朵。
她悲從中來,一把撲進了他懷裏,嚎了起來。
“趙四江,你這個沒良心的!我可是給你生了兒子,給你們趙家延續香火了的!就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看我人老珠黃,就要把我趕回孃家,再娶新婦!”
“我的命怎麼就那麼苦啊!”
“我還活着幹什麼,倒不如現在就早早吊死在你們老趙家的房樑上,也好快些給新人騰位置!”
“只是可憐我的兒女小小年紀就沒了親孃,以後只能在後孃手底下討生活,喫糠咽菜……”
趙四江本來正舒舒服服的掏耳朵,冷不丁被她這麼一撞,那力道差點沒把他給戳聾了去。
他捂着耳朵就痛呼了起來。
“我的個娘咧,我的耳朵,耳朵……嘶,疼死老子了……”
馬翠翠被他的猙獰表情給嚇住了,也顧不得哭,連忙爬了起來,扶住他就急忙關切道,“當家的,你沒事吧,我……”
趙李氏剛安撫完小孫子,沒想到兒子又出事了,她本來也對放任媳婦出頭的趙四江生氣的,可多年的習慣,讓她反射性地推開了馬翠翠。
“滾開,我早就知道你這賤皮子不是個好東西,你是氣不過我要趕你走,想害死我的四兒啊!趕緊滾,滾得遠遠的,不然我大棒子打死你!”
她滿臉擔憂地湊了過去,“四兒,快給娘看看你的耳朵,別是給這賤皮子給戳聾了啊……”
趙四江捂着耳朵哎喲喂地往趙李氏懷裏倒,虛弱道。
“娘啊,我耳朵好疼,我是不是要成聾子了啊,那我以後可怎麼活啊!”
“翠翠要真走了,以後還會有漂亮姑娘願意嫁給我這麼個聾子嗎?給我兒子當後孃嗎?”
趙李氏一驚,“四兒啊,你可別嚇娘啊!你可不能有事啊,快讓娘看看你的耳朵……”
“我耳朵好疼,我肯定是要聾了!翠翠你回去就回去吧,我不能拖累了你,趁着年輕還能改嫁,可別跟着我這個廢人了!”
趙李氏罵道,“她還敢嫌棄你,也不瞧瞧誰敢要她個破鞋?四兒,你別怕……”
就是本來不以爲然地趙有根看到這一幕都是一驚,連忙站了起來,急得團團轉,“怎麼回事?那麼嚴重?大夫,快去請大夫啊!”
馬翠翠都嚇傻了,“孩兒爹,孩兒爹,你別嚇我啊!我不走,我死也不走,我不改嫁,你可別有事啊,你要是有個萬一,我們娘幾個可怎麼辦啊?”
“對,大夫,我去請大夫……”
說着,她恍恍惚惚的爬了起來,就朝着外面衝去。
“這個喪門星,就是天生來克我們家的啊!就她這樣兒還請大夫,別死在路上了!”趙李氏氣得咬牙切齒,她瞪了眼旁邊的趙大海,“大海,你去請大夫。你四弟可不能出事。”
趙大海也有些怔愣,是了,趙四江可不能出事,要是真出事了,以後容濤高中後,他指不定就不肯分家了,還要他們家給他養老送終呢!
他渾身一個激靈,立刻回過神來,急忙應了聲,“好好,娘,你別急,我這就去請劉大夫來!”
他撫了撫衣服上的褶皺,匆忙起身出門。
馬翠翠的頭腦是一片混沌,她都不記得自己怎麼開門出來的,腦子裏只知道她一定要請到大夫。
要是孩子他爹出事了,她這後半輩子可怎麼辦啊?她還拿什麼跟大房爭?
而且,要是因爲她的原因出事的,趙家肯定是容不得她了!
少年夫妻,她心裏也是有趙四江的,此時心裏又急又怕,腳下的步子又快又慌,結果衝得太急,路都沒注意看,埋頭就撞上了提着雞的趙宛舒。
趙宛舒沒想到,她都那麼避開人了,居然還被人從後頭撞了。
手裏的雞也撲騰着翅膀飛了出去,虧得她護住了手裏的籃子,纔沒有出現雞飛蛋打的情況。
她惱火地擡頭,就看到一頭栽倒在地的馬翠翠,她比趙宛舒撞得還厲害,她衝得太快,腳下一滑,竟是直接跌到水溝裏了,一身的衣裳都給泥水染髒了。
看到是趙家人,趙宛舒的臉色就不大好看,“四嬸,你這是幹什麼?”
馬翠翠臉色慘白,要是換成往日看到趙宛舒手裏的雞,指不定還得折騰兩下,這回她沒工夫理會趙宛舒,踉蹌地就要從水溝裏爬起來。
這時,趙大海也緊趕慢趕地追了上來,看到這人爲災禍現場,他不由揚了揚眉頭。
“……阿宛?你們這是?”
眼角的餘光掃過那咯咯直叫的大肥母雞,最後落在趙宛舒手裏提着的一筐雞蛋上,眼神閃了閃。
趙宛舒拍了拍裙角沾到的草屑,從記憶深處搜了搜。
“原來是大伯啊,您今天這是休沐了嗎?”
這就是大房的當家人,張冬梅的丈夫,趙容濤的親爹——趙大海。